“我能理解，你想要田廣誌留下來的心情。”
“可是，他也是一個獨立的人，他有他的想法。”
“說句不應該說的話，如果我是他，我也沒辦法繼續留在部隊裡麵。”
“一個生命裡那麼重要的一個人，用生命換來的平坦大道，每一步踩下去，都有鮮血濺出來。”
“放過他吧，讓他換一個地方，從新開始。”顧南這話，是對周啟山說的。
“那，那田廣文不是白死了？”周啟山蹙眉問顧南。
“沒有白死，他在最後彌補了自己犯下的錯，在最後幡然醒悟。”
“各人修各人的路，他死了是在彌補自己的錯，和田廣誌並沒有什麼關係。”顧南開口說著。
周啟山被顧南說的話，噎住了一下。
“算了，我不管你們了。”
“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周啟山見顧南也幫著田廣誌說話，直接一甩手，就坐到了遠處的椅子上麵。
自己隻不過是不想一個好兄弟離開部隊，這怎麼還錯了？
周啟山就是覺得，如果田廣誌離開了部隊，田廣文就好像白死了一樣。
再說了，田廣文以生命為代價，給田廣誌換來的繼續留在部隊裡麵的機會。
田廣誌怎麼就不知道珍惜呢？
田廣誌此時，深深的看向了顧南。
那眼神，又重新燃起了光亮。
“謝謝。”田廣誌用很輕的聲音對顧南說。
“不管在不在部隊，兄弟就是一輩子的兄弟。”
“以後就算你不在部隊裡麵了，我們也是一輩子的好兄弟。”顧南握拳，在田廣誌的胸口捶了一下。
同樣，力道不輕。
不過田廣誌絲毫不在意，反倒笑的更開心了。
那邊，陸老首長一言不發，就看著眼前的這三人在這裡你來我往的。
直到片刻之後，陸老首長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緩步走到了田廣誌麵前。
伸手，幫田廣誌整理了一下他被周啟山抓的有些皺巴巴的衣領。
“你可是要想好了，一旦退伍，以後就回不來了。”陸老首長沉聲對田廣誌說著。
一字一句，說的十分清晰。
田廣誌看著陸老首長，露出一抹笑。
“您放心，這段時間，我已經想好了！”田廣誌開口鄭重其事的說。
“想好了就行，想好了就好！”陸老首長此時露出一抹疲態。
仿佛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要永遠的離開了自己一樣。
緩步走到桌子那邊，將田廣誌遞交的退伍申請拿了起來。
又往門口走去。
田廣誌站在陸老首長身後，喊了一聲，“陸老首長！”
陸老首長回頭。
田廣誌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眼眶紅紅。
陸老首長也站定，行了一個軍禮。
仿佛告彆了一個孩子一樣，轉身，離開了這間辦公室。
田廣誌身體繃直，維持著這個動作。
在陸老首長離開辦公室的那瞬間，田廣誌的眼淚也悄悄的順著眼角落下了。
他愧對了陸老首長一路走來的幫助。
愧對了一個這樣細心栽培自己的老領導。
田廣誌知道，陸老首長對自己一定是失望的吧。
顧南走到田廣誌身邊，拍了拍田廣誌的肩膀。
難得的，這次用的力道不是很大。
“陸老首長會理解你的，可能有失望，但是還是希望你選擇自己想走的路。”顧南的聲音出現在田廣誌的身邊。
那邊周啟山也起來，直奔門口就走了過去。
手指搭在門把手的時候，周啟山背對著田廣誌，開口說了一句。
“自己選的路，彆後悔就是。”
周啟山說著，又補充了一句話。
“退伍了，也還是好兄弟。”話音落，周啟山拉開門走了出去。
因為周啟山的話，田廣誌眼眶又紅了紅。
田廣誌看了看顧南，笑了出來。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流到嘴巴裡麵。
味道酸澀發苦，不過，田廣誌沒有後悔。
“你覺得是對的，就好，是兄弟，都會支持你的。”
顧南拍了拍田廣誌的肩膀，也離開了這間房。
田廣誌收回了自己的手臂，走到窗戶旁邊，看著窗外的一切，用手背將眼角的淚擦掉了。
田廣誌確實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弟弟用生命換回來的機會。
這個機會，在田廣誌眼裡，就是血淋淋的，他接受不了一點。
部隊，也一直都是他所向往的，現在要離開，他滿心不舍。
可是繼續留下來，他弟弟的事情就好像懸在頭上的一把利劍一樣。
田廣誌覺得，自己也是一個人，也會有脆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留在部隊裡麵，早晚也會因為田廣文的事情把自己弄的情緒崩潰。
與其在部隊裡麵，日日夜夜備受煎熬，不如勇敢邁出去一步。
這樣，才可以繼續更好的活著。
或許有人會覺得田廣誌離開部隊可惜了，或許也會有人覺得田廣誌離開部隊是辜負了弟弟用生命換來的機會。
可是對於田廣誌來說，那根本就不是田廣文用生命換回來的機會。
而是，田廣文用屍體為他鋪路。
“田廣文，我的弟弟，哥哥永遠不需要你用屍體為我鋪路。”
“下輩子，下輩子我們還做兄弟。”
“下輩子，下輩子哥哥會護住你，不會讓你再走錯路。”
田廣誌看著遠處的天，遠處的樹。
咧嘴笑了笑。
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將臉上的淚痕擦了擦，離開了這個房間。
離開的周啟山和顧南，看到了在走廊儘頭抽煙的陸老首長。
兩人平靜的站在陸老首長身邊，未發一言。
陸老首長深吸著煙，吐出煙霧。
“我老了呀，以為田廣文最後的決定可以讓田廣誌更好的留在部隊，沒想到卻逼走了他。”
周啟山和顧南聞言，相互對視了一眼。
誰都沒有說話。
“走了也好，留下心裡也會不痛快。”陸老首長掐滅了手裡的煙，喃喃出聲。
陸老首長拿著田廣誌的退伍申請，緩步往樓上走。
周啟山和顧南站在原地，看著陸老首長上樓的背影。
不知怎麼的，顧南總覺得，陸老首長這瞬間，似乎蒼老了不少。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時間長就好了。”顧南拍了拍周啟山的肩膀，也離開了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