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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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喂小兒子喝完米湯,辛長平把孩子放回床上,幫宋氏理了理被子,坐在床邊握著宋氏的手,同她商量道:“後日要給年哥兒辦洗三,要請長輩親戚們過來,村裡我和盛哥兒昨日才回來便不回去了,待會得空我找宋大哥尋不當值的差役,給他們些錢替我跑一趟。”

宋氏便點頭說:“可以,我娘家也不用親自去請,順路一道去說一聲就行,他們來便來,不來就不來,我們年哥兒也不稀罕他們來看。”

辛長平無奈的笑道:“娘子還與他們置氣呢,畢竟是孩子的阿公和舅舅,娘親舅大。”

“莫提這些,我都想好了,他們不把我們當親人,我才不拉著孩子們去貼他們冷臉。”宋氏扭過頭去拍著小辛年哄睡,顯然是不想再聽辛長平勸她。

辛長平便關上門讓娘倆個睡覺,自己去隔壁宋家尋了張捕頭,遞了些錢過去借人跑腿。

張捕頭今日正好在家,聽說辛長平得了小兒子,立刻爽朗的哈哈大笑道:“恭喜恭喜啊,辛老弟,又得一個麒麟兒,日後又是一個像盛哥兒那般聰慧有出息的。”

這誰家有新生兒,除了至親,沒出月子前彆人是不能上門去看的,孩子太小容易夭折,見的人雜了怕染上什麼病氣。

張捕頭就隻扭頭喊他家娘子楊氏:“孩子娘,快把家裡的紅棗、雞蛋撿一撿,讓辛老弟給弟妹帶去補身子。”

辛長平連忙推拒,可張捕頭是個習武之人,高大魁梧滿身的腱子肉,辛長平推不過他,被強塞了滿懷,便隻得謝道:“多謝,等小兒滿月了請張大哥和嫂子去吃酒。”

“好說好說。”張捕頭大手一揮,推辛長平回家道:“快回家照顧弟妹和小侄兒吧,話必安排好人幫你送到。”

辛長平空著手出來一趟,抱著滿懷的紅棗雞蛋回了家,拿去交待給辛姑母。

辦完這些,辛長平才溜達到辛盛屋裡來看孩子們學習的進展。

正趕上辛月丟人捂臉這一幕,也被逗得跟著笑了半天,不過終究還是慈父之心占了上風,怕女兒麵嫩生氣,打擊了學習的積極性。

便收了笑聲,對辛盛道:“盛哥兒你先抄書去吧,爹現在無事,爹來先幫你教妹妹們。”

“好的爹爹。”辛盛應下,便自己去鋪紙研墨。

辛長平則走到辛月身後,俯身握住辛月握筆的手,親自指點她道:“月娘你使力的地方不對,握筆使力的地方是你的指尖,而不是手臂,手腕需與桌麵平行,筆需與紙麵垂直。”

等辛月隱約似找到了竅門了,辛長平才鬆開她,自己另拿了一隻筆,飽沾濃墨的寫下天、地、人三個字。

寫完對辛月說:“這三個字分彆是天、地、人,我們人生於天地間,頂天立地,追求與天地合一、和諧共生,天地人也被稱為三才之道,此說出自《周易》,《易經》便是爹的治學本經。”

辛月當然知道大名鼎鼎的《周易》,隻是在現代,大概隻有深度學習古代文學專業的學生,才知道《周易》真正講的是什麼,像辛月這種普通人,隻會把周易和算命推理聯係在一起。

這一刻辛長平在辛月眼裡便充滿了神棍氣質,她心想不知這爹爹是不是會算命?

想遠了想遠了,辛月連忙把發散的思維拉回來。

這也是她一直的壞毛病了,每每在課堂上,總是忍不出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

每堂課總是開始於那聲“老師好”,結束於那聲“老師再見”,至於中間發生了些什麼?

辛月有時會覺得自己的記憶出現了缺失,有些霧裡看花的模糊,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間歇性失憶?

辛月連忙打起精神瞧著辛長平寫的字,努力的記下字的樣子和筆畫,一個一個點著念了一遍,“天、地、人。”

辛長平讚許的點頭,對辛月說:“月娘你仔細感受一下剛才握筆的感覺,然後照著爹寫的這三個字練。”

辛月點頭,冥思一會兒後,在另一張紙上照貓畫虎。

辛長平便去教郭玉娘,郭玉娘握筆的姿勢不用辛長平去握著糾正,而且郭玉娘年歲更小。

他便隻寫了個一字,跟郭玉娘說:“玉娘你瞧,這便是一,一是數字一,也是所有字的基礎,每個字裡都有它的存在,學好了怎麼寫一,就如同建房子學會了打地基,今日你的任務便學著寫好這個一。”

郭玉娘瞧了悄悄鬆了口氣,她剛瞧見舅舅給表姐寫的三個字,一個塞一個的複雜,看在郭玉娘的眼裡不像是字,倒像幾個分不出形狀的飽滿的大墨團。

這會見到這個一,郭玉娘頓時感到十分輕鬆,便露出了笑容,雀躍的說:“好的舅舅。”

辛月和郭玉娘便腦袋對著腦袋,各自寫著自己的課堂作業。

辛長平撫著短須,站在一旁欣慰的看著一屋三個孩子紛紛上進向學的樣子。

想著正屋那個才出生的小兒子,過不了幾年也會加入進來,頓時欣喜於家中的興旺之兆,誌得意滿的回了自己的書房。

辛長平既已決定了今年要再戰秋闈,便也不能再虛度光陰了,連孩子們都努力起來了,他作為長輩更該以身作則。

嗯,就安排自己今日做兩篇時文吧,過兩日去黎山給山長拜年,屆時可以請山長指正一番。

辛長平與同年同窗每年初五都相約去黎山,向書院的山長亦是他們的授業恩師的楊懷恩拜年。

楊懷恩便是辛長平至交好友楊繼學的爹,楊家唯二的進士之一。

辛長平也是趕上了好時候,那會楊懷恩剛棄官不做,回鄉辦學,那頭幾年還自己親自授課。

後來生了一次大病後精力不濟,被楊家人求著靜養,便不再替學生講課了,隻每年兩次大考時才去書院兩回。

辛長平畢竟遠離科場好幾年了,對如今的科場風向早已陌生,正該向山長和同年們請教一番。

等辛姑母做好了午食,一家人才湊到一塊兒吃飯。

弟弟辛年還睡得正香,他們便把飯桌搬到了外間的書房用飯,隻辛姑母單給宋氏送了下奶的鮮魚湯進去給宋氏用。

吃完了午食,辛長平把食補的方子拿給辛姑母,說道:“這是蘇大夫替錦娘和月娘開的食補方子,月娘的份量是半份,麻煩大姐給她們連著做上一個月。”

“行,這有什麼麻煩的,我本就隻擅長這個。”辛姑母利落的應了,隻是羞愧的說:“隻是我不識字,還得大弟你多給我念幾遍。”

“好,待會我便給你念幾遍,後麵若是忘了也來問我。”辛長平便按著方子一個一個的念給辛姑母聽。

郭玉娘在一邊瞧著,突然理解了認字的好處了,她娘親若是認字,就能自己看方子了,不用這麼為難的硬記。

她記起去年她爹郭大郎去世前,曾有一次回到家裡特彆羨慕的說:“隔壁鎮的一個村子有個地主,人家裡有一本幾十頁厚的食譜。”

那地主家的廚子病了,才臨時請了郭大郎去整治酒席,家裡管事的人特意拿著食譜跟郭大郎炫耀。

言語中頗有些瞧不起郭大郎的樣子,說他們家可是有底蘊的人家,平時外麵亂七八糟的人可進不了他家的廚房,要不是家裡的廚子病了,可不會請這就會做些個常見菜色的廚子來。

郭大郎轉述對方的話時,並不見覺得自己被羞辱的氣憤,隻是濃濃的不甘。

他咬著牙說:“他就是覺得我個農家子不識字,瞧不起我,才拿了菜譜給我看,我要是識字就好了,那本菜譜那麼厚,我就是記不下全部,也要拚命記下幾道啊。”

當時小小的郭玉娘不懂她爹郭大郎的不甘,這一刻卻突然和過去的郭大郎心意相通,共情了他當時的感受。

此刻這個年僅五歲,卻因為奶奶的白眼而從小早熟,後又失怙無依的小女童,心裡默默許下一個宏願。

她要好好學認字,以後也要好好學廚藝,要學會做好多好多的美食,將來親手寫一本郭家食譜,到時讓娘親帶著她去燒給爹爹。

她們跟著舅舅回阿公家前,娘親帶著她去了爹爹的墓前,給爹爹燒了寒衣和好些紙錢,娘親說了,爹爹去了地下也能收到她們燒去的東西。

到那時,爹爹收到她寫的食譜,一定會高興極了!

郭玉娘突然握住了身邊辛月的手,辛月疑惑的看向她問道:“怎麼了玉娘?”

郭玉娘朝辛月抿嘴一笑,湊在她耳邊悄悄說:“表姐,學寫字是個好事兒,你不要不高興,我們一起好好學。”

辛月聞言嘴角抽動,尷尬的想起了剛才在院中耍賴被辛盛拉走的樣子,看來是給小朋友做了錯誤示範呀。

辛月在上大學以前被父母逼著,每個假期都穿梭於各種補習班。

本身辛月資質在學校裡中等偏上,擠不進校前十的學霸圈,但也常年在前二十至前五十之間遊蕩,也算個小尖子生了。

可奈何出生在教育大省裡,同學裡但凡家裡想讓孩子上大學的,各個都卷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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