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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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醒醒回屋裡吧,太陽快要落了,小心待會就要起寒氣了。”在主家幫傭的胡大娘瞧著天色,輕聲喚在院中支著躺椅曬太陽的小女童。

辛月並未睡著,隻是閉著眼想事情,聞言便睜了眼,掀開蓋毯坐起身來。

一個月前,原身同小夥伴出門看人砸冰釣魚,不慎染了風寒。

風寒在古代並不是小病,尤其是年歲還不大的孩子,常有因為風寒夭折的。

所以原身的爹娘很重視,立時便請了相熟的大夫來瞧了,也舍得花銀錢買藥吃,可就是一直不見好。

原身每天都隻白日裡能稍微有些精神,一到夜裡便整夜昏沉的起高熱。

原身的娘親宋氏懷著身孕,月份大了,爹爹辛長平每日一早便需去縣衙上值。

兩人便每日輪換著,一人盯上半宿,一人盯下半宿,燒得厲害了還替小女兒用黃酒擦手腳降溫。

可是這般治了小半月還不見起色。

眼見著原身越來越虛弱,治病的蘇大夫不敢直說,但是言語中有些暗示這小兒怕是養不住了。

原身的爹爹娘親成婚十五載,恩愛和睦,隻頭兩年生得一個兒子,之後好幾年不曾開懷,過了足五年才又有了這個小女兒。

家中就這一兒一女,雖不是富貴人家,卻也是極寶貝的養大的。

小女兒長到八歲,出落得玉雪可人,性子乖巧又機靈,如今不過一時貪玩受點寒氣,便說養不住了,這簡直是要挖了當爹娘的心頭肉。

原身的哥哥辛盛在城外山中的書院求學,每半月才放得一次假。

歸家見到麵色慘白,虛弱得好似隨時要棄家人而去的妹妹,等不及爹爹下值回家,便親自背著妹妹去城南,跪著求回鄉養老的薑禦醫救命。

那會原身其實早已經沒了,虛弱的身軀裡悄然換了一抹異世的孤魂。

辛月當時和原身這幅身軀融合得不太好,也不知是因為原身的身軀太虛弱,還是太幼小塞不下辛月這麼大一個成年魂魄。

被大原身五歲的兄長辛盛背在背上,辛月被顛得幾欲從這八歲的小女童身軀裡跌出來。

她本是現代一個剛大學畢業兩年的普通社畜,父母雙全,家境普通但家庭關係和諧。

父母對她沒什麼要求,健康快樂就好,所以她就普普通通的長大成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那隻是她平凡人生裡很普通的一天。

她身上既沒有戴著什麼祖傳玉佩,也沒有遇到什麼天現異象,就是倒黴的走在路上,被一個超速打滑衝上人行道的車撞了。

還沒來得及體會五臟六腑移位的劇痛,就移魂到了一個古代重病不治的八歲女童身上。

這女童燒了半個月,估計燒成肺炎了,就這古代的醫療條件,辛月都懷疑自己要再死一次。

但昏昏沉沉中她一直聽到消瘦的少年費力的喘氣聲,卻還不忘溫言安撫寬慰她道:“妹妹放心,薑禦醫從前是給皇上看病的,醫術高超,定能治好妹妹。”

辛月沒什麼力氣說話,光是睜開眼睛就已經用儘了全身力氣。

後來薑禦醫經不住少年的跪求替辛月診脈紮針開藥,用了不少精貴的藥材,真給辛月撿回一條命來。

胡大娘回了灶房端出晚食,辛月便走在前邊去推開了娘親宋氏的屋門。

屋裡宋氏正就著日頭縫未出世孩子的衣裳,這孩子將要生在冬日裡,冬日裡雨雪多,若是尿濕了來不及晾洗,得多準備些厚實的衣服替換。

“娘親又動針線了,天都暗了,小心熬壞了眼睛。”辛月見了頗不讚同,搶下宋氏手裡的針線筐子放到床邊的箱子上。

“知道,知道,天色暗了娘親肯定就不做了。”宋氏心虛的任由女兒動作,在女兒的攙扶下離了床坐到桌邊。

幫傭的胡大娘已經支好了飯桌擺好了晚食,辛月的爹爹辛長平昨日出了遠門,今日且還回不來,眼下便隻有她們三個吃飯。

小戶人家也沒許多講究,若是辛長平在家吃飯,還得顧忌些男女大防,胡大娘便先盛出來些自己在灶間吃,辛長平不在時胡大娘便跟宋氏、辛月一處吃。

胡大娘的灶上手藝不太好,飯食隻能做得熟了,做不出甚麼美味。

好在這一家子人本都是鄉下出身,前幾年才搬到城裡,吃飯並不大挑剔,總歸是短時間湊合一下,不太好吃也能木著臉嚼著咽下。

宋氏更是因為懷孕後害喜,吃不了多少還要吐大半。

待吃完了飯,辛月便幫著胡大娘把碗筷收回灶房,胡大娘從灶裡把未熄滅的柴灰挑出完整些的塞進一個乾淨的陶爐裡,便招呼辛月過來。

辛月洗淨手上的油汙,懷裡就被胡大娘塞了個填滿熱柴灰的小陶爐。

冬日裡好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出門,都抱著這樣的小陶爐,隻不過裡麵填的是上好的無煙炭,又暖和又不熏人。

胡大娘笑著說:“今日去街上買菜見著有陶匠來擺攤,好些稀奇玩意,我一眼就瞧見這個小陶爐,小巧又精致,咱家雖沒有好霜炭,填上柴灰也一樣能給小姐取暖。”

辛月懷裡馬上熱乎起來,心裡也跟著暖呼呼的,笑著謝她道:“多謝胡大娘惦念,這陶爐又暖和又漂亮,買得真好,多少錢我跟娘親要了取給你。”

“不用不用。”胡大娘連連擺手說:“也不值多少錢的,小姐前些時日生病,我又幫不上什麼忙,隻看得揪心著急,看到這個正好得用便買來送小姐,隻願小姐從此沒病沒災、健康平安!”

“那就多謝胡大娘。”辛月聞言沒再和胡大娘推拒。

從五年前,辛長平謀到了縣衙書吏的差事,搬到縣裡來住,胡大娘便來了辛家做幫傭。

也算是看著原身長大的長輩,辛月怕再推拒顯得生分,便隻說:“等明年我和娘親學了針線,做一個頭巾給你賀生辰。”

“那我可等著小姐做的頭巾了。”胡大娘聽了果然更加高興。

傍晚時分,天色將黑未黑,辛月懷抱著裝滿柴灰的小陶爐,蜷著膝靠坐在門檻上,探頭盯著巷口的牌坊。

兄長辛盛上回走時說了今日該歸家了,快過年了這回放的是冬假,能在家待上足足一個月,到年後過完元宵節才走。

隔壁張家的嬸娘下工回家,路過瞧見了辛月便停住腳步問候一聲:“月娘能出門了,瞧著可是大好了。”

辛月站起身朝張家嬸娘問好:“張家嬸娘安,我吃了五貼藥後,腿腳便有了力氣能下床走動了。”

張家嬸娘細瞧著鄰家這小女童,一月前受了場風寒便不再見人了,今日才再瞧見,這巴掌大的小臉一番病下來更是消瘦了一圈,襯得那雙水靈的杏眼似占了小臉的三分之一。

月餘不見天日使得其膚色蒼白,隻兩頰一抹潮紅看得人心軟又可憐。

張家嬸娘解開肩下的包裹,掏出用油紙包著的一提點心,不容拒絕的塞到辛月的懷裡說道:“吃了月餘的苦湯汁子,口味都敗壞了吧,彆跟嬸娘客氣,不是什麼精貴物,一點桃酥給月娘甜甜嘴兒。”

懷裡的桃酥透著油紙都散發著誘人的香味,辛月不爭氣的抿了抿嘴巴,害怕控製不住流出涎水來。

她魂穿至此大半月了,前些時日一直縮在小小的房間裡下不得床,因在養病需忌口,飲食清淡,一日三餐都是家中的幫傭胡大娘做的麵糊粥羹,沒鹽沒油沒滋沒味兒。

天氣入了冬後,菜市上再沒有販賣新鮮菜蔬的,胡大娘日日都是采買些耐寒耐凍的大蘿卜,吃得辛月天天在被窩裡偷偷放氣。

在現代養成了一張饞嘴的辛月,這大半月過得好似坐牢,無比懷念往日裡手機隨便點外賣的日子。

日日都想念好吃的炸雞、螺螄粉、鐵板燒、麻辣燙……

而如今她隻能日日盼著喝藥後的一顆麥飴續命,甚至連那令人聞之色變的黑漆湯藥她都能泰然一飲而儘。

辛月時常苦中作樂的想著,這大概就是先苦後甜,甜之又甜吧。

是以這包香氣誘人的桃酥於她的吸引力實在是過於巨大,導致她推卻的力氣顯得那麼欲拒還迎。

還好有個大病初愈身嬌無力的由頭為她的嘴饞遮掩一二。

張家嬸娘親近地揉揉辛月的發頂,張家和辛家在這青鬆巷裡做了五年多的鄰居。

辛家剛來時小女童還沒凳子高,是她看著長大的,從小就生得一張美人麵,性子乖巧可人。

張家嬸娘生了三個孩子,各個都是臭小子,早就恨不得辛月是自家的女兒。

若不是自家小子年歲不相當,還各個都念書不成,眼看著沒啥出息,恨不得早早求著辛家把辛月定下做兒媳。

強讓辛月收下了點心,張家嬸娘便催她回家,“如今入了冬,沒了太陽寒氣便重了,月娘你大病初愈更要小心,莫要再著了寒氣。”

辛月抱緊懷裡的小陶爐,又讓張家嬸娘看她厚實的棉襖,說道:“張家嬸娘放心,我曉得厲害了,穿得厚實著,胡大娘用灶間的柴灰幫我灌了暖爐,熱乎乎的涼不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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