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秦姝玉手裡的筷子被掰成了兩段,眼淚情不自禁地從她眼眶裡湧了出來。
她仰起頭,努力想要逼回眼淚,但淚珠不受控製地往外冒。
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手捏成拳抵住鼻子,抽噎道:“你,為什麼這麼說?有什麼憑證嗎?”
謝旭東歎了口氣,講述了他去何家的經過。
他跟何彬道明了來意,說是打算為建寧安同鄉會統計資料,並邀請大家買同一天的火車票,一同出發,這樣以後在海城也有個照應。
何彬沒有懷疑,很痛快地報了他的學校名字,但輪到秦雪薇時,他卻吞吞吐吐的,隻說他們是兩口子,登記他的信息就行了,夫妻一體,有什麼事找他就行。
然後又說秦雪薇還在坐月子,身體不舒服,要晚一段時間出發,所以他們兩口子不能跟大家一起。
這些說辭勉強說得過去。
為免引起何彬的懷疑,謝旭東沒有再多問。
但出了何家後,他找機械廠家屬院裡的一些阿嬸阿婆打聽,發現竟沒一個人說得清楚秦雪薇到底考上了什麼大學。
“考上大學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沒有誰會藏著掖著,除非這裡麵有什麼貓膩。”謝旭東最後總結道。
白小慧迷迷糊糊地跟著點頭:“對啊,我考上了,我媽連我鄉下好多年都沒怎麼來往的舅公姨婆他們都通知了,她恨不得昭告天下,逢人就說我閨女考上大學了。”
話說完,她才反應過來:“秦雪薇讀書那會兒就招搖得很。考上大學這麼好的事,她為啥要瞞著不說?我也沒聽其他同學說過,今天要不是姝玉攔住家屬院那學弟詢問,我都不知道她也考上了。”
謝旭東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輕聲說:“秦雪薇這封錄取通知書很可能是姝玉的。”
啊?
白小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們,他們怎麼可以這樣,這,這……”
秦姝玉剛止住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是啊,他們怎麼可以這樣!
比她記憶中還要惡毒,惡心無數倍!
秦姝玉上輩子也曾在新聞中看到過被人頂替上大學的受害者。
一二十年,命運已定,受害者除了站在鏡頭前抹眼淚,彆無它法。
甚至,還有很多的受害者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曾有過改變命運的機會,卻被人無情地剝奪了。
她當時也跟著扼腕歎息不忿,但她怎麼都沒想到,她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她上輩子也是有機會改變命運的,可這一切都被秦家人、何家人的自私和惡毒給毀了,孩子,大學是她心底揮之不去的痛。
白小慧看她哭得不能自已,也跟著難受:“姝玉,你彆哭了,我們一起想辦法幫你要回錄取通知書。走,咱們現在就去何家找他們要!”
秦姝玉發泄了一會兒,擦乾眼淚抬起頭,對白小慧擠出一個笑容:“沒事的,這事我自有主張,你們先彆說出去。今天的事,謝謝你們,咱們先吃飯吧。”
白小慧還想說什麼,被謝旭東搖頭阻止。
正好服務員叫到他們,他過去將菜端了過來。
三人沉默地吃著飯,白小慧不時地偷看秦姝玉兩眼,眼底有著濃濃的擔憂和心疼。
但秦姝玉竟像個沒事人一樣,端著飯碗,將一整碗飯都吃了,菜也吃了不少。
吃過飯,秦姝玉跟他們倆道彆。
白小慧抿了抿唇:“姝玉,有什麼需要咱們幫忙的你儘管說。”
秦姝玉衝她笑了笑:“謝謝你小慧,還有謝同誌,你們是17號出發嗎?我跟你們一起,今天的事,你們彆告訴任何人。”
“好。”白小慧跟謝旭東都應了。
秦姝玉揮手跟他們告了彆,坐上了路過的一輛公交車。
白小慧目送她離開,心裡止不住的擔憂:“怎麼這種事都被姝玉給碰上了,謝大哥,你腦子最靈活,能不能想辦法幫幫姝玉。”
謝旭東無奈地看著她:“秦姝玉同誌是個聰明,有主見的人。她應該已經想好怎麼辦了,咱們就彆添亂了,她要是需要咱們肯定會說的。”
“好吧。”白小慧歎了口氣,回去的路上將秦雪薇跟何彬罵了好一通。
秦姝玉坐著公交車去了區公安局找徐江,說明了她的來意:“徐哥,我想問問,針對這種情況法律上能判刑嗎?”
徐江掐滅了手裡的煙,搖了搖頭:“目前沒有這方麵的規定。尤其是他們還是你的親人,完全可以推說是幫你領的通知書,並無冒名頂替的意圖,哪怕公安介入,最後也隻能是批評他們一頓。”
秦姝玉失望但不意外。
上輩子新聞裡那麼多被爆出來冒名頂替上大學的,最後大部分都是不了了之或是被單位開除。
不管是罪魁禍首,還是相關人員,就沒聽說有幾個被判刑的,更彆提她跟秦雪薇還有剪不斷的血緣關係,哪怕她不願承認,想單方麵斷絕關係,但法律始終都會認可這一點。
徐江看著她落寞的臉,歎道:“不過我可以跟你一道去機械廠家屬院,幫你把錄取通知書拿回來。”
這已經是極好的結果了。
如果不是因為徐江跟陸越的私人關係,她無憑無據地報公安,人家都不會理她,更不用說跟她特意走這麼一趟了。
但秦姝玉不甘心。
憑什麼,他們上輩子毀了她的人生,這輩子又想搶走她的錄取通知書,卻能一點懲罰都不受?
天底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深吸一口氣,她說:“謝謝徐哥,不用了。我想麻煩你一件事,你能陪我去郵局查一下,那封錄取通知書到底是被誰拿走的嗎?”
秦姝玉是想進一步確認,到底是她政審沒通過,還是錄取通知書被人取走了。
錄取通知書都是寄的掛號信,掛號信比一般信件重要。
想要取掛號信,要出示能證明身份的證件,比如工作證、戶口簿等,還要簽字,代他人收也同樣要出示自己的相關證件並簽字。
秦姝玉去郵局找過,但彆人不理她,如今也隻能借徐江的勢了。
徐江很痛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