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秦建平就敲響秦姝玉家的門。
秦姝玉打開門有些詫異:“大伯,這麼早,你怎麼來了,裡麵坐。”
“不了,不了,我就是跟你說幾句話。”秦建平麵色灰白,眼睛下有濃濃的黑眼圈,“姝玉,真讓你給說中了,那孩子有心臟病。”
秦姝玉當然知道,畢竟現在他們全家加起來都沒她了解心臟病。
但她麵上卻做出一副吃驚又同情的樣子:“天哪……那,醫生怎麼說?這病能治好嗎?”
秦建平痛苦地搖了搖頭,把醫生說的話重複了一遍,又歎了口氣:“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你能不能讓侄女婿打聽打聽海城的醫院有沒有什麼辦法,孩子還這麼小就要遭這麼多罪,以後可咋整。”
“好,大伯你放心,我一會兒就寫信幫忙問問。”秦姝玉一口答應下來,至於結果,那注定是要讓秦建平失望的,目前國內這病還沒法治。
秦建平感激地看著她:“麻煩你了。雪薇不懂事,大伯跟你道歉。我得回去了,你大伯母讓我給他們送點錢過去,雪薇跟何彬都沒工作,孩子這病天天都得花錢。”
“大伯母讓你來找我的?”秦姝玉問。
秦建平點頭:“對,她昨晚還把家裡的存折給了我,讓我給雪薇。姝玉,我能娶到你大伯母真是多虧了你,她這人心腸實在是太好了,昨天也是她拿錢讓何彬她媽帶孩子去檢查的。”
秦姝玉瞬間懂了廖芳的用意。
廖芳要是勸秦建平現在不給錢,秦建平心裡肯定不樂意,說不定還會覺得她隻顧著自己的孩子,完全不管他女兒。
所以廖芳不願做這個惡人,就把秦建平推到了她這兒。
秦姝玉當然也不做這個惡人,但她可以換種方式讓秦建平對秦雪薇失望死心。
所以她跟著說:“是啊,大伯母真是個通情達理的女人,換了彆的人,彆說是沒什麼感情,也沒什麼來往,對她毫不尊敬的繼女了,就是親女兒也未必舍得掏存折。”
緊接著秦姝玉話音一轉:“不過這事我覺得你跟大伯母辦得不好。”
秦建平皺眉:“這,怎麼不好?”
秦姝玉歎道:“大伯,你現在把錢都拿出來,我是知道,你這是真心實意待雪薇,心疼雪薇和孩子,但汪萍還有何家人會怎麼看?你輕而易舉就掏出這麼多錢,那家底肯定很厚啊,以後缺了錢還不得都找你啊,你要比這次給得少,他們能高興嗎?”
秦建平想到前妻和女兒平日裡的做事風格,臉一僵:“那,那你說這應該怎麼辦?”
秦姝玉給他支招:“何彬他爸當了那麼多年的車間主任,他們家負擔又輕,肯定攢了不少老底,目前給孩子治病的錢肯定是不缺的。”
“你先將存折收起來,等雪薇哪天手裡緊了,問你要錢,你才能掏得出錢來,她心裡也會記你的好。畢竟錦上添花還是不如雪中送炭。”
秦建平把她的話聽了進去:“你說得有道理,是我犯糊塗了,我這就把存折先放回家裡。姝玉,醫生的拜托你打聽打聽啊。”
秦姝玉微笑著將他送走。
回到屋裡,她一邊烤火一邊將何家的事跟馬雲清說了。
馬雲清道:“你這個新大伯母是個厲害的,我瞧你這大伯比誰都信任她,但你也彆被她當槍使了。”
“外婆,放心吧,不會呢。”秦姝玉笑了笑。
她順手幫一把廖芳隻是因為他們目標一致罷了。
馬雲清點點頭:“你心裡有數就行。這錄取通知書什麼時候來啊?怎麼還沒消息。”
“外婆,早著呢,估計得二月份去了,謝旭東、小慧他們都沒收到。”秦姝玉心裡也急,但沒辦法,大部分人的錄取通知書都是在年前年後那幾天,甚至還有三月份才收到的。
馬雲清也不想提這個讓她著急,就說:“現在家裡沒什麼事,你去找同學們玩玩吧,不然過完年就要各奔東西了。”
白小慧在上班,其他人秦姝玉不熟:“不了,外婆,我去買一團毛線,給阿越織一件毛線背心吧。”
“也行,你瞧哪個結了婚的男同誌還像阿越一樣,衣服鞋襪不是發的就是買的。”馬雲清讚同,興致勃勃地拉著秦姝玉去了供銷社。
相較於她的輕鬆愜意,秦雪薇的天都要塌了。
何懷秦住了三天院,醫生才讓回家。
回家後,孩子一哭,他們全家都要緊張地爬起來,趕緊抱著哄,就怕他哭得太厲害了心臟病發作。
還有喝奶,以前三個小時喂一次,但現在怕孩子吸奶困難,錢淑雲一個多小時就讓她喂一次,晚上她要被吵醒四五次。
本來照顧嬰兒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何懷秦這種心臟病嬰兒,難度更是翻倍。
哪怕白天母親經常來幫忙,還有何彬在一旁搭手,不到一個星期,秦雪薇就差點崩潰。
她看著鏡子裡頭發乾枯、麵色蠟黃、眼神無光的自己,一股厭惡湧上心頭。
當汪萍又一次將孩子抱到她麵前時,她立即伸手推開:“抱走,滾開,他不是我生的,肯定是醫院裡抱錯了……”
汪萍看女兒崩潰大哭,連忙將孩子給何彬,讓他抱到外麵,然後上前擁抱住秦雪薇:“彆哭了,月子裡哭傷眼睛。等他長大點就好多了。”
“媽,好不了的,醫生說了這病沒法治,你不要騙我了。難道我這一輩子都要耗在他身上嗎?”秦雪薇崩潰地趴在汪萍身上,萬分後悔生了這個兒子。
汪萍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想到前天隔了一條街的年輕人收到了錄取通知書,連忙說道:“不會的,你不是參加了高考嗎?考上就可以去上大學了,等你上大學,把孩子留給你婆婆照顧。”
秦雪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頭:“對,我肯定能考上,我一定要去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