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卿小姐,您女兒於2月15號淩晨1:13分搶救失敗死亡。”
卿意手中攥著一隻兔子玩偶,神色麻木地盯著手術室。
她去送女兒最後一程。
手術床上,卿意握住女兒一雙枯槁的小手。
冰涼沒溫度。
她給女兒整理發絲。
腦海裡是女兒還未被送進搶救室時虛弱的聲音。
“媽媽,叔叔還沒來嗎?”
女兒口中的“叔叔”,是女兒的親生父親周朝禮,他從不允許女兒叫他爸爸,卻讓他白月光的兒子叫爸爸。
吱吱最大的生日願望,就是希望和爸爸一起過,希望爸爸能允許她叫他一聲爸爸。
吱吱因抵抗力弱,去年在寒風中等周朝禮回家吃飯染上流感,得了肺炎,今年身體狀況急轉直下,一直在住院。
今日,又是一年寒冬臘月天,吱吱又背著她在家大門外等周朝禮回家吃飯。
暈倒後卿意發現就緊急送往醫院。
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
卿意求周朝禮回來陪女兒過生日。
他答應了。
他卻又食言了。
她輕輕的抱住女兒如枯槁般的小身子,輕聲呢喃:“乖女兒……你解脫了。”
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
不用再每天被爸爸討厭、渴望著期待著那得不到的父愛了。
“媽媽,叔叔為什麼不讓我叫爸爸,可是哥哥就可以……”
“媽媽,因為阮阿姨喜歡哥哥,爸爸才喜歡他的嗎……”
女兒那些天真的問話,仿佛還在她耳邊一遍遍的回蕩。
小小年紀的她不懂爸爸為什麼不喜歡自己,不懂為什麼自己不能叫爸爸,隻認為自己沒有哥哥好,所以爸爸才不喜歡自己的……
六年前,她與周朝禮發生意外,她懷上了吱吱,奉子成婚。
生吱吱時,她難產大出血,他不聞不問。
因為周朝禮在陪著白月光阮寧棠生產,孰輕孰重,一眼便知。
阮寧棠生下兒子後,她便扔下孩子給周朝禮,離開出國,銷聲匿跡。
而她,喜歡周朝禮多年,為討他歡心,接納他把白月光阮寧棠生下的孩子帶回來,她悉心的把他當親兒子撫養大。
他不讓吱吱喊爸爸,卻對白月光的兒子宛若至寶,這就是區彆……
難產時,她就該明白,男人的心去石頭,不論怎麼做,都是捂不熱的。
明明是吱吱上午先出生,他卻要讓白月光的兒子做哥哥,讓他擁有周家長孫的身份地位。
以至於。
人人都認為,那才是周朝禮的兒子。
而吱吱,隻是私生女!
醫生站在身後,沉重的看著她顫抖的背影:“孩子父親還沒來嗎?”
從周雲初住院到現在,並未見孩子父親的身影。
卿意眸子泛冷,譏誚的冷笑:“孩子的父親,陪著他的私生子出國去見親媽了,為他舉辦生日宴。”
年年皆是如此。
而她卻傻傻的替彆人養了四年孩子。
同一天生日的孩子,吱吱隻有無儘的冷落!
醫生怔愣了下,看著眼前這可憐的女人,不知從何安慰。
吱吱去世第一天,卿意為吱吱辦理好一切手續。
北城的火化手續流程確認單,需要父母雙方簽字。
卿意回到港灣彆墅收拾吱吱的東西。
樓下傳來了汽車聲。
“爸爸!你什麼時候拋棄媽媽,跟阮阿姨結婚?我想要阮阿姨做我的媽媽!”
周朝禮把外套掛在臂彎,彎身捏了捏他的臉:“喃喃,你可以叫阮阿姨媽媽。”
卿意在樓上聽得一清二楚。
她心臟緊緊一揪,閉了閉眼,深呼吸。
“去叫你媽給你洗個澡,換身乾淨衣服,然後去給你阮阿姨接風。”
喃喃高興得蹦起來:“好耶!”
下一秒,喃喃小臉又垮下來,“可是……媽媽要是知道了,會不會不讓我去了?我最討厭媽媽,她總是不讓我吃外麵的東西!”
周朝禮揉了揉喃喃的腦袋,給他撐腰:“爸爸在,她不敢。”
男人一抬眸,恰巧對上下樓的卿意。
他眉目寡淡,毫無情緒的移開視線,視若無睹。
喃喃跑上去拉著卿意的手:“媽媽,給我洗澡,一會兒我要出門。”
卿意抽回手,抬眸看向周朝禮:“你是不是忘了些什麼?”
周朝禮抬眸淡淡的瞥她一眼:“什麼?”
這麼多年,他一直冷淡,對她冷淡,對吱吱冷淡。
卿意自嘲的笑了笑。
是啊,他怎麼可能會記得吱吱和喃喃是同一天生日呢?
喃喃生日他每年都帶去跟阮寧棠一起過,大肆慶祝。
而吱吱每年每年,都在寒風裡等待那不會回家的爸爸。
“我有事跟你談。”
周朝禮嗤了聲,“今天沒空。”
“不會耽擱你太久時間。”卿意:“簽兩份文件。”
她拿著文件夾,給他指簽字的地方。
周朝禮挺不耐煩,似乎跟她多待一秒,都是煩躁。
他沉著眉龍飛鳳舞的簽下字,把文件遞給她。
“今晚我和喃喃在外麵,不回來,明早叫吱吱到學校去跟老師幫喃喃請半天假。”
卿意咬緊齒關,指節緊著文件,骨關節都泛白。
倘若他認真看一眼。
就能發現,這一份是離婚協議,一份是吱吱的火化材料。
簽份文件他都敷衍至極。
“還有,叫吱吱彆打電話來。”
卿意冷笑。
吱吱不會再打電話了。
她也不再會了。
周朝禮看著她一如反常的態度,不以為然。
眼看著時間來不及了,阮寧棠那邊打電話過來問他們什麼時候到。
喃喃澡沒洗衣服沒換,跟著周朝禮就往外走:“今晚我讓新媽咪給我洗澡~”
男人寵溺的應和他。
“好。”
卿意站在原地,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怔愣了許久。
她把家中有關係她和吱吱所有的東西,清理出來都燒了。
隨即去火葬場火化吱吱的屍體。
拿到骨灰時。
卿意淚水還是忍不住往下掉。
“吱吱,等媽媽,媽媽很快來陪你……”
另外一邊。
周朝禮帶著喃喃出席阮寧棠回國的接風宴。
三人其樂融融,像是一家人那般親密,都誇他們家庭美滿,說卿意賴占著周太太身份,破壞他們一家人。
這時,有人匆匆撥過人群,到周朝禮麵前。
“周總,您太太和女兒,今日火化,請您前往火葬場領取骨灰。”
周朝禮眉頭都沒皺一下,語氣冷漠:“她多大的人了,這種吃醋的把戲要玩兒多久?”
“可是,是您親自簽字火化書,還簽了離婚協議……”
男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你說什麼?”
周朝禮幾乎是一路飆車抵達火葬場,他目睹妻女被推進火化箱。
僅僅這麼一眼,他心口仿佛被什麼東西給撕裂了般。
火葬場工作人員隻見男人“噗通”一聲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