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華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把獵殺花豹的故事改編成歌頌英雄的劇本，這就是韓家給的回報嗎？”
他知道，五十年代的文工團是工廠文化支柱，負責表演宣傳劇，如歌頌勞動英雄。
目的就是提升工人士氣，宣傳工廠團結精神，間接提高生產效率。
皮鞋廠因皮革短缺，文工團員工為工廠生計冒險，展現工人階級的拚搏精神。
文工團非專業獵人，裝備簡陋，麵對豹子毫無還手之力，血腥與絕望並存。
獵豹小英雄王振華單槍匹馬，三斤戰錘砸得豹子腦漿迸裂，逆轉絕境，暴力美學炸裂，草根英雄感爆棚。
小英雄被工人階級的拚搏精神感動，捐獻豹子肉給工人兄弟改善夥食，契合農業支援工業的政治正確。
這要是搬上舞台，肯定大火一番。皮鞋廠，韓英傑，王振華，都會得到利益。
王振華心動了，在五十年代如果被列為英雄事跡，全家都會得到優待。
他會得到名聲和榮譽，將來脫離農村進城時，名譽會給他加分。
王振華微微一笑，心想，“這妮子太聰明了，說好聽的是聰明絕頂，說難聽的是城府極深。”
姥爺董大強溫聲道，“振華，按照韓丫頭的吩咐去做。”
王振華撓頭，“韓雅同誌，俺家缺糧食，我想用豹子肉換大米，就不捐了吧？”
韓雅輕笑一聲，指著旁邊的米缸，“你剛用野豬換回250斤大米，米缸肯定是滿的吧？”
王振華一愣，忍不住輕笑一聲，聰明反被聰明誤，沒有存糧食的容器，再多糧食也是被老鼠吃。
“還差550斤糧食，至少需要三個這樣的大缸，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王振華心想。
米缸已經成為囤糧八百斤大米的絆腳石。
他想到木材做糧倉，仔細計算一番，如果裝八百斤大米，至少需要長12米，寬08米，高07米的糧倉。
“姥爺，長三尺六寸、寬二尺寸四寸、高二尺一寸的木頭糧倉，大概需要多少錢？”
董大強一愣，皺著眉頭仔細估計，道：“木材木工不便宜，還要刷油漆防腐，大概要二十塊錢。”
韓雅溫聲道，“你給皮鞋廠貢獻英雄事跡，捐豹子肉，鞋廠要給你回報，比如木頭米缸，又比如……”
她指著王振華的草鞋，“你們家都穿著草鞋，咱們不說貴重的皮鞋，鞋廠至少給你四雙解放鞋。”
韓英傑伸出腳，“振華弟弟，你看，這就是解放鞋。”
這鞋是帆布鞋麵，橡膠做的鞋底，耐磨又實用，軍隊和工人廣泛使用，門市價兩元一雙。
剝皮的花豹最多七十斤，最多換四十斤大米，黑市價也才二十元。
豹子肉的價值約等於木糧倉，如果鞋廠給四雙解放鞋，那就是白賺四雙鞋。
韓英傑溫聲道，“振華，廠裡應該會同意的，人人都想當英雄事跡的主角和背景。”
韓雅點點頭，“皮鞋廠是背景，你和我大哥都是英雄主角，名利雙收。”她給韓英傑使眼色。
“振華，感謝你救我妹妹。”韓英傑掏出五發子彈和五塊錢。
“這張皮鞋票也送你，謝謝你救我的命。”韓雅掏出皮鞋廠獎給她的皮鞋票。
子彈、金錢和皮鞋票放在眼前，王振華有些懵，這些東西加起來，可能沒有韓雅的鬼主意含金量高。
董大強咳嗽一聲，笑著道，“你們不要客氣，見死不救的獵人不是好獵人。”他給王振華使眼色。
王振華搖搖頭，“咱們製作英雄事跡，這些東西我不要。”
聽到這話，韓雅眼前一亮，心裡又高看王振華兩分，這三樣東西的價值在二十元左右，普通人很難拒絕。
韓英傑把錢和票收起來，子彈放在桌子上，“振華弟弟，打獵需要子彈，你收下。”
“收下吧，五發子彈至少五塊錢，這禮物不小。”董大強說道。
“謝謝英傑哥。”王振華隻剩兩發子彈，這五發子彈對他太重要。
“不要客氣，已經咱倆就是親兄弟。”韓英傑哈哈一笑，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董大強溫聲道，“閨女，我聽你們兄妹的口音，老家在四九城嗎？”
韓雅豎起大拇指，“老爺子好耳力，我家就在四九城，爹娘都在報社上班，我在北理工讀大學。”
董大強震驚，心道，“完了，外孫高攀不起。聰明絕頂的女大學生，要樣貌有樣貌，要身高有身高，四九城戶口，父母在報社，大哥是皮鞋廠文工團長。”
他扭頭看王振華，外孫確實有本事，身高和模樣也不差，可就是一個小農民，很難討到韓雅做媳婦。
王振華疑惑，柔聲道，“姥爺，乾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沒事。”董大強擺擺手，“孩子，你要努力，爭取早日進城當工人，農村……不是人待的地方。”
“老爺子，慎言，這話可不能說出來。”韓英傑急忙提醒他。
董大強點點頭，再看韓雅，“丫頭，獵豹英雄的事跡，咱們爺們兒幾個再好好合計一番。”
此時此刻，王振華哭笑不得，原來姥爺想讓他追韓雅。
他心想，“韓家有實力，如果和韓家結盟，韓家就是我草根逆襲的大助力。但是，結盟有很多種途徑，聯姻並不是唯一。”
良久，董秋蘭端著鐵鍋上桌，鍋蓋被打開那刻，頓時香味撲鼻，所有人都流下口水。
她給韓雅一碗大米飯，一碗裝著兩個雞腿的雞湯，“閨女，你胳膊上有傷，我喂你吃飯。”
韓雅羞個大紅臉，急忙擺手，“秋蘭姨，我自己能行。”
董大強哈哈笑，溫聲道，“秋蘭，不要見外了。振華，去喊你大舅吃飯。”
王振華又是哭笑不得，老娘要一舔到底，那兩個大雞腿讓人眼饞。
他去姥爺家喊人，見到越來越多的村民被肉香味勾引，紛紛出門看著王家。
很快，一大家子開始吃米飯，菠菜大蔥燉雞湯，所有人吃得滿頭大汗。
碗裡飄著一層雞油，王振華喝一口湯，滿嘴油香讓他口水直流，再吃一口雞脯肉，香得他差點咬舌頭。
韓雅左手拿勺，吃得臉頰泛紅，右手不能活動，吃飯確實不方便。
董秋蘭又給她兩個雞翅，“閨女，多吃點肉補補血氣。”
“您彆客氣，我自己能行。”韓雅的臉更好，心裡甜絲絲的。
笑聲和碗勺碰撞聲響成一片，像過年一樣熱鬨。一鍋雞湯被喝完，碗底被舔得乾乾淨淨，所有人嘴唇油亮。
吃完飯，王振華送韓家兄妹離開小王村。
韓英傑道，“振華，我先帶妹妹去醫院，明天你帶著豹子肉去皮鞋廠找我。”
韓雅溫聲道，“王振華同誌，咱們一起執行執行‘英雄事跡換糧倉和鞋’的計劃，你有信心嗎？”
王振華微微一笑，“我有信心，咱們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