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並不存在任何思考過程,它的每一幀變動之中,不存在任何中間過程。
不管是計算1+1等於幾,又或是用單純的窮舉法,去將哥德巴赫猜想之類的玩意兒進行驗證。
但凡是人類方正能夠進行計算的問題,無論需要花費多長時間,無論是一年兩年三年,又或是1萬年,1億年,一京年,一古戈爾年,一葛立恒數年,∞……
方正都能夠在下一幀中直接給出答案。
從而,如果將方正最初展開原子協奏曲後,對虛夜宮中的第1個角色葛力姆喬的第1次探測作為第1個備份。
那麼,將這個備份的序號視為1,將檢測到的第1次背景故事變動後的數據視為序號2,之後以此類推,序號3、序號4……
那麼,以序號1的備份數據為根源向下進行計算,將葛力姆喬理應會做出的所有行動全部計算出來後,不管其到底在這樣的計算中,選擇和多少人,選擇和多少失誤發生交互。
方正依舊會將其每一次思維變化中產生的數據,全部進行備份,並全部向下進行計算,並同樣給出全部的數據備份,並繼續向下進行計算。
依舊以葛力姆喬為例子,在方正對它產生的第1次備份後,以及對每一個備份進行運行後,隨著葛力姆喬本身人設的原因,他經曆的每次決策,每一次腦中思維的變化,都會產生海量的備份,
而每個備份,又同樣被方正進行一次計算,並繼續產生更多的備份,這更多的備份再次被添加在下一次計算之中,從而再次進一步引發更多的可能性……
簡而言之,就是不斷的進行遞歸運算。
隨著遞歸次數的增加,數據量無止境的在暴漲著。
每一個不同的序號,幾乎都可以視為一條不斷向下蔓延的時間線。
或者說,是方正對備份數據中,對其所有交互可能性進行全部的排列展開。
全部!
不管是多少種可能,不管多少種交互……
全部的全部……
……
沉默了許久,藍染忽然問道:“在你看來,我們隻不過是計算的結果,一段早已固定的數據,一段未曾遇到新的數據交互前,始終不變的定格圖案。”
他有些疑惑:“儘管你擁有的計算力根本看不到儘頭,可你同樣可以僅僅隻是單純的將這些數據記錄下來,而不需要在你那簡直扯淡的所謂思考中進行計算。”
“你又為什麼,要對我們進行計算呢?”
“為什麼,要讓我們這些定格的數據,在你的思考中動起來?”
而麵對藍染的疑問,方正隻是歪了歪頭,平靜的說道:“因為你們和我很像。”
“如果僅僅是沒有遇到外界變化就不會變化的數據,那麼,我也和你們差不多。”
“隻不過,相比起現在還比較簡陋的你們,我的背景故事相較你們而言,稍微比較詳細一點而已。”
“人類方正,這個學習成績一般般,生活在名為地球的星球上,度過了十幾年的平凡少年,他的一切,就是我的背景故事。”
“但哪怕人類方正的背景故事比較齊全,可與你們相比,卻也沒什麼本質的不同,等到外界的時間持續,在‘玩家’們持續性的乾涉下,外麵的你們,同樣會不斷的發生背景補全。”
“遲早有一天,隨著越來越多的玩家選擇,你們的背景故事將會足夠詳細,並且就像拚圖一樣全部連成一片,形成一幅完整的故事,不再是各自的背景故事都存在著微妙的衝突。”
“到了那時候,你們和我又有什麼不同呢?”
看向遠方,看著那些不斷忙碌的藍染們,方正平靜的說道:“而持續的對你們進行運算,大概算是對你們的尊重吧。”
“我尊重你們,也是在尊重我自己。”
早在第1次進入九天十地那時候,方正第1次因為大意疏忽,不小心用刷怪籠和刷怪蛋造就了5條蛟龍後,方正就已經知曉,自己能夠隨意的造就生命。
無論是普通生物,又或是大聖準帝,甚至是極道至尊們,還有時空戰艦集群們,方正都能夠隨意的將他們造就出來。
不管是一份兩份,又或是千萬份,億萬份。
哪怕是用單純的生命將九天十地之外的界海整個填滿,將界海之外更廣闊的天地同樣填滿,並繼續無止境的累加,方正都做得到。
可是,那樣會顯得有不太好。
至少,以人類方正的三觀性格,他從來都不認為,在無法給予一個生命幸福的情況下,就這麼讓他來到世上是一件好事。
因此,方正也不會隨意的造就生命。
而此時此刻,在這個世界中,方正看到了這些與自己極其相似,同樣是一段固定的數據,同樣是在沒有外界變化的情況下幾乎不會變化的數據。
幾乎就如同漫畫人物,如同紙片人,如同角色一般的存在們,他們又是否是生命呢?
方正不知道。
但至少,方正會尊重自己,所以也會尊重他們。
因為尊重他們,所以方正並不僅僅是將他們全部記錄了下來,同樣的給予了他們進行計算的支持,能夠讓他們動起來。
儘管不知道他們是否能算得上所謂的生命,但在自己的計算之中,方正多少還是能夠儘可能的給予他們一些小小的幸福。
所以,會讓他們動起來。
當然,能給予他們的,是方正所認知的幸福。
靜靜的聽完方正的回答,藍染看著方正那張平靜的麵孔,又抬頭看了看這廣闊無垠,好似將整個宇宙星空通通包裹進來的龐大實驗室。
眨了眨眼睛,藍染看到麵前的龐大實驗室無止境的分裂開來,如同鏡子一般無止境的破碎,數量無止境的爆炸式增長。
在每一個實驗室中,藍染都能夠看到一個自己與少年方正站在一起,都能夠看到那些自己與自己對視。
這,全部都是在這片刻之中,所全新出現,並被方正所進行運算的備份……
忽然間,藍染說道:“說起來,按照你的意思,你根本不需要任何中間思考過程。”
“同樣的,不管是多少次的計算,你都可以直接給出結果。”
他有些好奇的問道:“那麼,在無限的時間下,無限的計算中,現在的我們,現在你所記錄的所有人,在最終的最終,又會變成什麼模樣?”
“你想看看嗎。”方正問他。
藍染點了點頭。
隨即,兩者原地消失不見,去往了方正思考中,那無儘遙遠的未來,那以當前的所有數據為基礎,從而在無止境的遞歸運算中,某種意義上的終點……
在一片徹底的虛無中,藍染來到了這裡。
他看不到任何事物,隻能借助方正對其思維數據的直接修改,從而得以感知到一個似乎由靈子構成的奇怪三維分形結構,正在無止境的向外膨脹,無限的自我遞歸,自我膨脹,自我複製……
方正給他解釋道:“至少以你們的數據而言,你們所能夠進行的可能的選擇與狀態是有限的,我不斷的對你們進行運算,當達到一定地步後,你們基本上重複了所有可能的狀態。”
“然後,你們就開始了類似於無限循環小數那樣,不斷的循環,無限的循環,直至永遠……”
深深的一陣沉默了許久,藍染有些不甘心的再次讓方正帶領他一起前往更加久遠的未來。
與之前每一次的備份都會留下備份,並繼續在此基礎上迭代計算一樣,哪怕是在無儘遙遠的未來達成了這無止境循環的奇異存在本身,也在每分每秒,每一次最虛偽的變動中,被方正記錄下一個個不同的備份。
在不同的備份數據同樣的被方正進行運算,同樣的因為和其他的備份產生互相的交互而再次發生變化,然後再次在漫長的時間運轉下,達成一個穩定狀態,無止境的循環擴展下去。
直到目前為止,方正依靠原子協奏曲所在外捕捉的所有信息,在進行運算之後,也會在每一次打破這無止境迭代循環的奇怪分形圖之後。
再次在持續的計算中,在極度遙遠的未來重新達成穩定狀態,重新成為一個更為龐大的循環……
許久許久之後……
藍染麵色恍惚的再次回到了曾經的曆史記錄裡,回到了空座町的街道。
轉頭一看,他看到了街道的一角,看著曾經的那個曆史備份記錄的自己,正麵色茫然的與少年方正在街道上漫步,交談,看著涅繭利正在用自己的斬魄刀,瘋狂的劈砍著一名方正,將其砍成碎肉……
麵色複雜的轉過頭來,藍染看著自己麵前這麵色依舊平靜的少年。
他隻感到一股深深的迷茫與空虛,喃喃道:“我們現在到底是在哪呢?”
“你將我們運算了出來,你運算出的這些玩意,甚至能夠稱得上是無限的世界……”
“可現在的我們,未來的我們,還有過去的我們,到底存在於哪裡呢?”
“哪怕我們隻是作為計算結果,作為一種數據,可我們的載體又在哪裡?”
“你說自己的計算並不需要任何過程,現在的我們又是在哪裡?存在於那並不存在的計算過程之中?”
少年方正隻是搖了搖頭,“誰知道呢。”
“或許真就如你所言,此時此刻的你們,還有我,都隻是存在於那並不存在的計算過程之中吧。”
再次一步邁出,少年方正與藍染來到了位於方正的計算裡,那無限計算後的未來。
看著那由方正至今為止收集的黑崎一護、藍染,這些所有角色的數據以及所有衍生的渲染背景角色的數據,最終在無儘的迭代計算中達成,那無限自我循環的莫名之物。
再次進行了一次簡單的思考和計算,將這莫名之物無限的向前逆向運算之後……
藍染雙手顫抖的從方正手中接過一張寫著一段函數的紙張。
方正說道:“或許,就好像圓周率一樣吧,一個簡單的π字符號,還有簡單的推導公式,就能夠代表其背後那無限的數據量。”
“沒有發生的計算過程,不代表它不存在答案。”
“現在的我們,大概是存在於冥冥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