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的像是什麼都聽不到了一樣,直到有人用力搖晃她的身子,她才慢慢反應過來。
“小蘭,小蘭。”陳星淵的聲音慢慢在耳邊清晰,章芷蘭雙眼空洞,“快救他,快救他。”
警笛聲越來越大,藥廠進進出出被全部封鎖了起來,陳星淵將全身濕透的章芷蘭緊緊抱在懷裡,胳膊上的青筋因為過度用力噴張暴起。
章芷蘭一張臉毫無血色,陳星淵愛憐地給她拂去臉上的雨水,他用自己的衣袖慢慢擦她的臉,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關斌彎腰,“領導,藥廠一百二十八人,包括周耀,全部落網。”
“帶回去。”陳星淵將章芷蘭打橫抱起,她上下嘴唇都在劇烈顫抖,章芷蘭覺得自己意識開始模糊,恍惚間她聽得陳星淵吩咐手底下人,“彆碰她,她怕疼。”
章芷蘭被他抱上車的一瞬間,才慢慢清醒了幾分,她急忙去摸自己的口袋,“錄音機,錄音機在裡麵。”
那是龍哥用命換來的。
陳星淵握住她手,“小蘭,錄音機在。”
他全身冰涼,也冒著寒氣,再晚一秒,他哪怕再晚來一秒,阿明槍裡的子彈就直接打穿章芷蘭的心臟了。
章芷蘭很累,看到陳星淵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安全了,雖然她氣他有事瞞著她,氣他欺負她,可她就是知道,有他在,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車子一路往回開,在鎮醫院門口停下,章芷蘭睜開了眼。
身子底下有些黏膩,她隻當是自己淋了雨,沒想那麼多。
陳星淵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沒動,“醒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小蘭,你膽子太大了,我該拿你怎麼辦。”
章芷蘭盯著他的眼睛,鼻子皺了皺,眼眶就跟著泛紅,“星淵,那天你秘書被綁架,你救了她之後,也是這麼問她的嗎?”
陳星淵頓住,她的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冰冷。
隻一秒,四肢百骸變得麻木,不等他解釋,章芷蘭忽然從他懷裡起身,拉開門下車,“陳秘書長工作繁忙,以後我就不耽誤了。”
陳星淵眉間褶皺很深,“小蘭,彆鬨了,我很累!”
章芷蘭回頭,蒼白的臉上掛著淒涼的笑,“你覺得我在鬨?”
陳星淵沒說話。
章芷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語氣雲淡風輕,“以後不會了,陳星淵,周旋在兩個女人之間,你當然累,找時間和你的秘書去看八字吧,不管生活還是工作,她都能幫你,而我隻會拖你的後腿,讓你累。”
她說著嘴角忽地勾起一抹妖冶得笑,“以前就是我一直追在你屁股後麵跑,從頭到尾,咱倆的這段關係就是我自己在維護,你說你累,那我給你自由。”
“陳秘書長,這遊戲,我不玩了。”
陳星淵臉色難看的要命,他鉗住章芷蘭下頜,“不玩了?”
章芷蘭臉被他幾乎捏得變形,她用力扯出一抹自認為好看的笑,“怎麼,陳秘書長這麼大的領導,還玩不起了?”
陳星淵胸腔劇烈起伏,隱忍的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發,章芷蘭用力揮開他的手臂,在車外站直了身子,“陳星淵,你記住,是章芷蘭不要你的。”
她說完勾了勾唇,大步離開。
車門被關上的那一刻,車裡的男人身體轟然倒塌,關斌嚇得大喊,“領導!”
章芷蘭人還沒走進醫院,關斌的車子已經一腳油門出去,從醫院離開了。
章芷蘭全身的血液像是被人瞬間抽乾了一樣,跌跌撞撞癱坐在醫院的椅子上,捂著心口,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噴湧而出。
他果然是不在意啊。
她哭得很大聲,可醫院無人在意,來來往往都是病患和家屬的哭喊聲,彆人隻當她是親人過世在哭喪,誰都沒有過問。
章芷蘭哭得聲嘶力竭。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天光都泛起了魚肚白,她才找了個水龍頭洗了把臉,進了壯壯的病房。
人呢?
原來壯壯睡得床位,已經換了另一個老年人,章芷蘭一臉疑惑進來,“大娘,壯壯呢?”
“你說誰?”
“壯壯,就昨天還睡在這張床的小男孩兒。”
大娘不知道得了什麼病,說話有氣無力,“哦,你是說昨天的小朋友啊,他半夜突然心臟衰竭,已經走了。”
“哎,可惜了,那麼小的孩子。”大娘搖了搖頭。
章芷蘭怔在原地,腳像是被釘住了一樣,章芷蘭耳朵“嗡”的一聲,世界在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病床上那個大娘嘴巴一張一合在說著可惜的話。
章芷蘭雙腿發軟,大腦一片空白,怎麼可能,昨天明明還好好的。
她的胸口像是被重錘狠狠擊中,疼的她無法呼吸。
機械地轉身,跌跌撞撞往外走,初見麵時壯壯乖巧喊她姐姐的一幕在眼前反複出現,章芷蘭扶著牆壁,頭腦發沉。
醫院外麵的一個小攤販在大聲吆喝,“烤紅薯,好吃的烤紅薯,又香又甜,不甜不要錢。”
章芷蘭要了一個最大的,明明昨天還開心地給她分烤紅薯的啊,怎麼就沒了呢。
她坐在醫院外麵的花壇上,抱著那個比臉還大的烤紅薯,一口又一口往嘴裡塞,吞咽下的紅薯似乎有千斤重,哽在喉嚨裡,每一口都伴隨著酸澀與悲慟。
壯壯的臉,壯壯父母老實又善良的表情,包括龍哥調侃她甚至最後替她擋槍的一幕幕,不斷在章芷蘭麵前重放,淚水大顆大顆落在紅薯上,悉數被章芷蘭一同咽下。
她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
醫院外麵人來人往,誰也不會刻意注意,一個年輕的姑娘抱著一個烤紅薯,獨自一人坐在花壇邊,抱著雙腿哭得聲嘶力竭。
而另一邊,關斌開車在回京的路上,油門踩的飛起。
後座的莫曼青一臉擔憂,眼淚急的掉個不停,“領導,您一定要堅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