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上鷹跪在地上，眼神中多了一絲渴求，期許。
他希望這一次，王可以為了他，做出一個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影響夜梟衛名聲的決定。
“王，您說呢？”
雲上鷹不再看白塵，直直注視著夜梟王。
“大衍之事，從不是本王說了算。”
夜梟王仍舊淡漠，“雲上鷹，你身為隱侯，應該時刻記得夜梟的意誌為何，我們為皇室而生，為皇室而死。”
“依大衍國律，你…有罪！”
“此罪，當斬。”
當‘斬’字被夜梟王以最平淡的語氣說出口的那一刹那，雲上鷹瞪大了雙眸，麵上抽搐不斷。
那不是激動，不是怨恨，不是憤怒。
而是——
哀莫大於心死。
雲上鷹不願相信，自己做了這麼多，一切都是為了王，到頭來卻被王這般無情的推了出去？
哪怕王提前和他說一聲。
他也會願意的。
他一定願意為了王的大計而赴死，他會為此感到無上的榮光，能用自己的生命來成全王的謀劃。
那一定會是他人生最開心的時刻！
可是——
為什麼？
為什麼王對他都要算計？！
是因為王不信任他！是因為在王心中，他永遠都是那個做不到最好，永遠都不夠靠譜的孩子嗎？
這一刻。
不止是雲上鷹，就連旁觀者們在聽到‘其罪當斬’四個字時都為之震撼，頭皮發麻。
那可是隱侯雲上鷹啊！
夜梟王親自培養，從小帶大的心腹，夜梟衛的第二強者，世人眼中的下一任夜梟王繼承人！
卻被夜梟王以這般平靜的姿態，宣布了死罪？
他們甚至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雲上鷹此刻的悲傷，那種絕望感，由內而外的散發，令他們這些外人都心寒。
這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雲上鷹的表現也證明了不是夜梟王授意其殺了二王，隻是他們很難不懷疑這一切和夜梟王沒有關係。
恐怕——
仍舊是夜梟王的算計！
隻是這一次夜梟王算計的不止是各路王侯和朝政大臣，連隱侯雲上鷹都在夜梟王的算計中。
這是何等的冷漠？
絲毫情理都不講！
這一幕，也讓眾人對夜梟王的畏懼達到了一個新的頂峰，連白塵都感到怕了。
夜梟王真的不像是一個有感情的人，而是冰冷的傀儡，正如其名，他隻是永夜下的一雙眼睛，替帝皇窺視著世界？
氣氛一時間寂靜的可怕。
大殿內隻剩雲上鷹粗重的呼吸聲，像是一隻被拋棄在路邊，將死的野狗，在絕望的喘息。
許久。
雲上鷹才艱難抬起頭，直視著那道如大山般厚重，他一直所敬仰著的身影，
“王，臨死之前，我想問一句，是不是在你心裡，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繼承您意誌的資格？”
“您是不是從來沒有認可過我？”
他聲音顫抖，整個身軀也在不斷抖動，堂堂九境強者，這一刻竟壓製不住內心波動的情緒。
夜梟王依然淡漠，
“唯有忠於大衍者，才可繼承夜梟真正的意誌。”
“本王認不認可你不重要，重要的是大衍認可你！殿下認可你！皇室認可你！大衍列祖認可你！”
“但你——”
“已經背叛了他們。”
“在你背叛他們的那一刻起，結局就已經注定。”
這些話，讓雲上鷹無從反駁。
因為他忠誠的從來隻有王，而不是大衍。
隻是…那些重要嗎？
隻要王忠誠於大衍，他就永遠不會離開，會對大衍一直忠誠，這樣的忠誠不更應該被王器重嗎？
難道自己有朝一日，為了大衍與王揮刀相向，才是王更想見到的一幕？
“知鳥。”
夜梟王再次開口，“卸了他的暗羽服，摘了他的隱侯印，從今往後，夜梟衛再無雲上鷹。”
“是。”
知鳥領命。
她和隱侯雲上鷹私交還不錯，但深知王的脾性，一個字都不敢勸，隻是目光憐憫的看著跪在地上的青年。
她倒是不怕雲上鷹動手。
一來，有王坐鎮。
二來，雲上鷹自詡大哥，一直將夜梟衛的人視為弟弟妹妹，雖然平日裡有些拽，但從不對自己人揮劍。
“唉，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知鳥不理解。
或許，這一切都和另一位隱侯籠中雀有關。
但她連那位隱侯的麵都沒見過，也不知曉隱侯與王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自然無從評判。
“王，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這時，雲上鷹再次開口。
夜梟王不語。
雲上鷹道：“我想問您，是不是籠中雀出現的那一刻起，在您心中，我就不可能比得過他了？”
“請您讓我…死個明白…好嗎？”
最後的聲音裡，甚至帶著一點哀求的語氣。
知鳥可通飛禽之靈，對人心的感知也高於常人，此刻他竟覺得雲上鷹像個小孩子。
像一個被兄弟奪了寵，渴望父母關愛的孩子？
這和她認識的雲上鷹完全不是一個模樣，卻也給了她一種最真實的感覺。
白塵等旁觀者們也都在好奇。
另一位隱侯籠中雀究竟是誰？這麼久了，隻聞其名，不見其人，也不曾替夜梟衛執行任何任務。
卻輕而易舉取代了雲上鷹的位置。
在眾人看來，雲上鷹的天賦縱然遠不及年輕時的夜梟王，但也算是人中龍鳳，同代中的佼佼者了。
至少在已經露麵的夜梟衛八方指揮使與八荒將中，是最有資格繼承夜梟王之位的人。
此等天驕，卻被籠中雀比了下去？
這讓眾人對籠中雀的好奇大大提升，同時也擔憂，會不會有另一個夜梟王悄然問世？
“王！回答我！！！”
夜梟王的沉默，讓雲上鷹再也壓抑不住，歇斯底裡嘶吼出聲。
“有些事…看命。”
夜梟王平如靜水。
“我偏不信命！”雲上鷹猛地站起，“我偏要打破這宿命！”
他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往遠方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