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雪。
天宮殤。
劍仙子的第三劍，令李元汗毛倒豎，感受到濃烈的危機。
“住手呆呆，彆打了。”
李元立即喊停。
再這麼打下去，萬象森羅蠱也罩不住，竹林秘地都要被毀了。
他對至聖領域已有了大致的了解。
以他如今的肉身，再加上萬象森羅蠱的同化能力，足夠在對手的領域中立足。
再配上刹那蠱的穿梭能力，以及‘燼滅’這門殺招，還有五妹的束縛，贏一位至聖絕對有望。
但這還不是李元全部實力。
因為劍仙子也是他的一部分，加上劍仙子才算是他的巔峰。
“李…元，我們…什麼時候去中原，我想娘親了。”
飄雪散儘，重歸晴空，劍仙子不再像剛才那般清冷，眸子裡多了一點人情味兒。
“就在今天。”
李元答應過劍仙子，待其悟得至聖領域後，便帶其回中原，去淩霄劍宗，自然不能再食言。
他也在期待。
解開心境束縛，靈性歸於完整的劍仙子會達到什麼樣的地步。
“李…元，你…真好。”
劍仙子的眼神從不躲閃，清澈的雙眸直直看著李元，表達最淳樸，最真摯的謝意。
李元啞然失笑，“你我不分彼此，就不必說這些了。”
劍仙子看著他，“可是…你就是很好啊。”
“為什麼這麼說？”
李元有點弄不清劍仙子的思維邏輯。
劍仙子指了指自己，又伸出手指，點在李元的心口處，“因為…你為了我，改變了自己。”
李元一怔。
他明白劍仙子的意思了。
在他過去的計劃裡，漫長的大山歲月中，他從未想過長久離開南疆，更彆說去中原。
這一趟，的確與他最初的計劃背道而馳。
但要說完全為了劍仙子，他有些慚愧，這同樣是為了他自己，是經過權衡利弊的。
在這般純粹麵前，權衡利弊後的選擇莫名有種汙染了劍仙子真誠的負罪感。
“那是因為…你值得我去改變。”
李元儘量表達自己的誠摯。
“噝噝~”
“唧唧！”
小彩和五妹冒出頭來，兩小隻不樂意了。
誰還不是為了相親相愛一家蠱出生入死呢？
欺負我們不會說話是吧？
李元哭笑不得，“好好好，你們都是好樣的，都是為了這個家，團結一心。”
李元越來越理解‘蠱屋’這個名字的由來了。
蠱師一脈最初的那些開拓者，在沒有諸多蠱術的支撐下，是真真切切將本命蠱當作一家人，心靈契合，才能一步步摸索出蠱道的各種能力。
“我們去向小昭道個彆吧。”
此去中原，曆經昆侖，或許還要趕赴東荒，一時半會肯定回不來。
若不說清楚，那傻姑娘又要去後山挖個坑，陪兩位老爺子夜談買醉去了。
小竹林裡，王昭昭和時綰還在忙活著研製大漠美食，見到並肩而來的李元和劍仙子，二女同時一愣。
“元哥哥，劍仙子姐姐，你們……”
時至今日，王昭昭早就知曉劍仙子的真實身份，當初她還給劍仙子洗澡，傻乎乎的真以為劍仙子是元哥哥的遠房啞巴表姐。
時綰則是愣在原地，一時間回不過神。
站在李元身邊的執劍女子，似人間謫仙，宛若天道雕琢，完美到無法挑剔。
那種不近紅塵煙火的氣質，更是令她折服。
在這樣的女子麵前，她這大漠第一美人的身份，好像不過如此了，被徹底擊碎，黯然失色。
她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一點勾引不到李元了。
李元沒有避諱，時綰已是他的蠱奴，也算是半個‘自己人’。
“小昭，我與劍仙子要去一趟中原。”
“去中原？是…送劍仙子姐姐回家嗎？”王昭昭猜到了。
“嗯。”
李元頷首，“這段時間，十二洞就交給你了。”
他拿出一枚曬乾的蟲印，遞給小昭，
“若遇見不可解決的危機，你可以拿著這枚蟲印，往我修煉的竹林深處走。”
竹林秘地層層疊疊，由萬象森羅蠱多番改造，是李元精心打造的老巢，可謂是蠱道的天羅地網，誰敢強闖進去都得交待半條命。
這枚蟲印，能讓小昭避開蠱王，進入秘地中的安全地域。
當然，竹林秘地最中心也分為多層。
核心之地小昭還是接觸不到的。
“好。”
王昭昭很懂事，這麼多年來和李元的默契無需多言，一句沒多問，伸手接過蟲印。
李元又看向時綰，“時小姐，一年之期差不多到了，你也可以返回大漠，開始我們的下一步計劃。”
“是，公子。”
時綰恭敬應道。
劍仙子的出現，似乎輕飄飄的就抹去了李元在她心中‘變態蠱師’的形象，成了另一副模樣。
不過……
有件事她不敢說。
她很好奇，李元和寧紅玉殿下最後該怎麼收場？
終究是有一個人要讓步的吧？
“小昭，還有件事。”
李元又取出兩個玉盒，“這裡麵的東西名為涅槃羽，碾碎服用後，能夠延年益壽。”
“待陽無容師伯來了你給他一份，讓他帶去蠱巢，另一份則送給老師玉衡川。”
“蠱樓中，你修行所需的肉蠱我也都準備好了，你自己去取便是。”
“……”
將各種事無巨細的交待一遍後，李元才揮手告彆。
“那麼…我就走啦？”
“嗯。”
王昭昭上前，輕輕抱了抱李元，“元哥哥，劍仙子姐姐，你們保重，祝你們一路順風。”
“小昭，切記！我不在的日子裡，萬事小心謹慎。”
李元和劍仙子離去，消失在山林儘頭。
出了九宮山脈。
李元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激發淩霄劍宗留給他的信物，既然要帶著劍仙子回家，自然要通知‘家中後輩’做好準備。
而後他又租了一輛馬車。
南疆距離中原太遠了，李元不太想使用飛雕獸蠱之流，就想這樣顛簸著回去。
他和劍仙子有著同樣命運。
都是在南疆新生，卻在中原有個不一樣的家。
李元又想起很多年前，和太醫爺爺顛沛流離，亡命天涯的日子。
那時的他，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覺，但一切苦難，早已歸於心底。
李元策馬揚鞭，劍仙子坐在車頭處，雙手環抱著小腿，下巴抵著膝蓋，靜靜看著他。
山穀狹長，暮色在黛青色的山岩上暈開褶皺。
馬車掠過時，揚起一陣風，壓得草木儘低眉，浮塵在餘暉中遊弋，蟲鳴一聲聲叩擊著漸涼的秋。
遠方，巍峨的城關屹立，雲靄正一寸寸坍縮進滾燙的日輪。
那是…李元來時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