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對武道知之甚少。
更難揣測夜梟王這位當世武道巔峰的手段。
在這方麵，時常與外界打交道，經驗豐富的大師姐寧紅玉更了解。
“有可能。”
寧紅玉分析道：“即使你將夜梟王的真意化身斬於此，他無法覺察是你，但也能捕捉到化身消散的位置。”
“以夜梟王的手段，如果要查到底，躲不過的。”
“的確是個麻煩事。”
寧紅玉直指問題關鍵所在。
“有道理。”
李元沉思，一時疏忽釀成這樣的結果，而‘罪魁禍首’小彩已經沉浸於美麗的夢鄉。
“我養的，我寵唄。”
本命蠱就是他的第二生命，小彩所渴望的東西，再來一次結局也一樣。
他本就身在局中。
看不清全局也很正常，根本就沒想過，在那種境地下，夜梟王還能在淩嶽身上布局。
“小師弟，你實在不方便的話，就把一切推給我吧。”
寧紅玉莞爾一笑，“我來擔著就是。”
對李元來說，這確實是一個最好的選擇，他不能現身和夜梟王碰麵，更經不起‘審查’。
“謝師姐。”
關鍵時刻，李元毫不含糊，“我欠你一個人情。”
寧紅玉眨了眨眼，“那你以身相許怎麼樣？這樣咱就是一家人了，幫夫君出麵，天經地義。”
“那不行。”李元道：“我賣藝不賣身。”
寧紅玉嘴角歪起，露出邪惡的笑容，“師弟，你這個秘密，我吃一輩子哦。”
“彆演戲了，快收拾戰場。”李元轉移話題。
“師弟，你真不怕我說出去？”
寧紅玉將淩嶽被敲碎的頭骨撿起，包裹好，她既然要擔下‘罪名’，罪證自然要留在她手中。
“我相信師姐。”
李元心裡沒底，但沒辦法，總不能逼迫師姐吞下誓言蠱吧？
“其實我有一個辦法，比誓言蠱更有約束力，能夠讓你安心，你要不要選？”
寧紅玉狡黠一笑。
“不選。”
李元搖頭。
他當然知道什麼比誓言蠱更有約束，那就是大師姐的本命蠱——真情蠱，這份情意，難以承接。
“你還是選吧。”
寧紅玉一下子變得認真了，“夜梟王的手段難以揣摩，即使我幫你隱瞞，他也有可能借此尋得蛛絲馬跡。”
“以真情蠱為誓，就能確保安全。”
“萬一碰到了不可抗拒的壞事，至少能保全你，而不是被牽連一鍋端。”
“這——”李元猶豫。
“行啦行啦。”
寧紅玉揶揄，“你不就是不想負責嘛，師姐我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女人，咱慷慨地很哩。”
說罷，她以真情蠱立誓。
許諾絕不負李元。
“以後師姐有事，儘管道來，我定不負所托。”
李元動容。
生在冷血亂世中，逃難十六年，曆經人心爭鬥，他謹小慎微，但始終相信世間有真情。
總有人願意為你舍生忘死。
他曾感受過這份溫暖，娘親安沐秋，太醫爺爺，小姨安沐瑤，包括此刻的大師姐寧紅玉。
念及此處，他內心自嘲一笑。
“我欠的人情，好像一個都沒來得及還呢。”
……
大衍邊關。
天穹間。
黑蓮妖帝被夜梟王和第一宮主聯手攻伐。
“你們兩個，可敢入妖域來！”
被打得連連吐血後，黑蓮妖帝不敢硬拚了，且戰且退，往妖域天地撤離。
夜梟王和第一宮主對視一眼，都不敢深追。
妖域中隱藏著大恐怖，底蘊雄厚。
人族曆史上多少武神，包括那位蠱仙，都曾殺入妖域，想為人族除害，卻都铩羽而歸。
夜梟王再自信，也隻敢恪守大衍，不敢深入妖域中央。
昔年皇室血災，他被妖魔算計，深陷局中，領會過妖域的恐怖，黑蓮妖帝隻是明麵上的妖域最強者。
暗中還有更恐怖的大手在推波助瀾。
“讓他走吧。”
夜梟王停止追擊。
第一宮主更不想拚命，拄著拐杖劇烈咳嗽，似風中殘燭，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恭賀大衍，恭賀夜梟王，驅逐妖魔，平定南疆禍亂。”
他拱手祝賀。
“距離平定還差一步。”
夜梟王負手而立，“如今滄瀾域和東幽域四分五裂，群龍無首，難以成軍，無法抗衡妖魔。”
“而南疆各地駐軍損失慘重，折損過半。”
“當今天下，有力捍衛南疆者，能護佑黎民的勢力唯有九宮蠱巢了，夜梟在此，請蠱師一脈出山鎮世。”
說是請，夜梟王從頭到尾都保持著上位者的姿態。
“咳咳咳——！”
第一宮主又咳了幾聲，艱難啟齒，“夜梟王親自邀請，我九宮蠱巢豈敢不從。”
“本王有一個提議。”
夜梟王道：“九宮蠱巢始終是江湖勢力，沒有領兵作戰，布局沙場的經驗，需有一人領頭才行。”
“您說得有理。”
都是老江湖了，第一宮主哪能不知夜梟王的謀劃。
夜梟王順勢說下去，“選此一人，條件十分苛刻，既要有布局謀劃，馳騁沙場的能力，又要出身蠱師一脈，讓九宮蠱巢眾人信服。”
“想來您心中早有人選了。”
第一宮主淡笑。
“不是本王早有人選，而是天下間唯有一人，符合這些條件。”
夜梟王圖窮匕見。
“夜梟王說的是第九宮聖女，滄瀾郡主蕭沁兒吧？”
事已至此，第一宮主隻能順勢為之。
他不想和夜梟衛血拚，讓一部分蠱師入世，守護南疆算不上什麼損失，更談不上傷及底蘊。
至於九宮蠱巢最終是否會成為皇室的刀，又是另一場爭鬥了。
古往今來，蠱師一脈曆經過比這更艱難的環境。
但事實勝於雄辯。
三千年沉浮，曆經皇朝更迭，亂世戰爭，九宮蠱巢依舊是南疆江湖無可爭議的霸主。
“嗯，本王覺得蕭沁兒是南疆天命所歸。”
夜梟王點頭。
“是啊。”
第一宮主歎道：“沁兒的父親是一代雄主滄瀾王蕭淵，母親曾被譽為九宮蠱巢天賦最強的蠱師。”
“如今兩者都落在了沁兒身上。”
“命中注定她要承擔這一切，您既已安排了，我九宮蠱巢當不遺餘力地支持。”
蕭沁兒的身份太特殊。
作為問心蠱的擁有者，她是唯一雙方都不必擔心，成長起來後會被清算的人選。
有蕭沁兒在，第一宮主也不必擔憂九宮蠱巢徹底化為皇室的刀。
問心蠱在，注定了夜梟王都無法左右她的意誌。
“本王會設立南疆巡察使一職，由蕭沁兒擔任，統管南疆一切事宜，位列南疆各郡守之上，直接聽命於皇室。”
夜梟王道，“巡察使的上任典禮就定在一月後，在九景城中舉行，如何？”
“全聽您的安排。”
第一宮主拱手。
他半隻腳邁入棺材了，撐不住太久，不得不妥協，迫切地想要培養出一個能為蠱師一脈扛鼎的人物出來。
思來想去，隻有蕭沁兒符合心意。
可惜的是……
這姑娘心雖正，但經曆的事太少，缺乏對大局的判斷，棱角太尖銳，未來恐怕還會吃不少虧。
後事如何，全聽天命了。
兩人說定，第一宮主拄著拐杖離去。
夜梟王則是捂著胸口，吐出一口鬱氣。
“誰——？”
“滅了我的武道真意化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