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雀猛地一驚，揉了揉眼睛。
“怎麼回事？出現幻覺了嗎？”
“這是——”
“念風兒！”
他沒有和陳念風相見過，卻在暗中看望她無數次。
咕嚕嚕！
湖中不斷冒出水泡，陳念風神色痛苦，像是要被溺死一般，籠中雀顧不得其他，趕緊將她從湖中撈起。
“咳咳咳——”
陳念風連吐了幾口湖水，捂著胸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天衍峰上。
李元一喜，“成功了！”
狀態已經極度虛弱的陳念風，在進入籠中雀的意識世界後，終於穩定了下來。
接下來…就看冒死一搏的少女能否說動意識封閉的籠中雀了。
……
黑暗意識世界裡像是被點燃了一盞燈。
沒有照亮整個世界，卻也將湖泊照得透亮。
陳念風抬頭，看著初次相見的籠中雀，這個娘親心心念念的人，和大叔同代的人，不似大叔的少年模樣，但麵容上也算年輕，隻是頭上夾了白發。
籠中雀也看著眼前的短發少女，心有慰藉。
兩人同時張了張嘴，剛開口又一同止住。
“你先說吧。”籠中雀道。
“嗯。”
陳念風點了點頭，而後俯身上前，輕輕抱住了對方，柔聲道：“娘親說了，她一點都不怪你。”
籠中雀一怔，渾身顫抖。
想起年少時和心愛姑娘在夕陽下互許情意的場景。
“狗蛋，你覺得什麼才是天地間最自由的？”
“是雄鷹！”
“不對！”
“是武林大俠！”
“也不對。”
“那是什麼？”
“是風，”心愛的姑娘說：“風可以吹向世間任何地方，自由自在，如果你是風，你就可以帶著你娘去她最想去的天安城啦。”
“那好！我要當風兒！”
陳狗蛋站起身，在田野上手舞足蹈，擺出小少年自以為是的帥氣動作。
他仰天大喝，“我是風，不僅要帶娘親去她最想去的天安城，還要帶你去天涯海角，看遍世間所有繁華！”
姑娘在一旁捂嘴嬌笑，“狗蛋，你好傻啊。”
“以後不許叫我狗蛋了，”少年雙手叉腰，“以後我是就風，天下最自由的風！”
“哈哈哈哈！”
姑娘捧腹，笑的合不攏嘴，“狗蛋，你連小風村周圍的大山都沒走出去過，這樣說不害臊嗎？”
少年撇嘴，“那又怎樣？天下英雄，大器晚成者未嘗沒有！”
“好好好。”
姑娘站起身，“以後你是風，我是雨，你往哪裡吹，我就往哪裡落。”
看似無奈的附和，笑眯著眼，像極了彎彎月牙兒。
兩人在夕陽下打打鬨鬨。
最後少年背著心愛的姑娘回家，停在村口時又假裝陌生，各自從小路離開，小聲地互道：
“明天見。”
那時，他真的以為，每一個明天都能見到心愛的姑娘。
他真的以為，風會吹過山穀，吹走少年的落魄，帶著他的夢想，吹向世間的每一處。
後來——
籠中雀低聲喃喃，“原來…我真的連小風村都走不出去嗎？”
或許，永遠都走不出去了吧。
風未必向往自由，會眷戀一個溫柔的人，想留在她身邊，隻是怎麼也留不住。
“她真的…不怪我嗎？”
籠中雀顫顫巍巍問道。
“我的名字，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嗎？”陳念風反問。
籠中雀潸然淚下。
陳念風道：“娘親還說了，你既然已經付出了那麼多，拋棄了那麼多，就更應該去做一件大事。”
“讓你不要再因為已逝之人而畫地為牢。”
“失去了多少，就要拿回來多少！吹過的每一個地方，都要留下自由的回響！那才是風的本色！”
“娘親說，天涯海角，或許你們還會再見。”
“娘親還說，你珍重自己，才是對她最好的愛。”
陳念風看著對方流淚的眼睛，無比誠摯，溫柔的陳述。
“娘親理解你，是因為她知道你是一個怎樣的人，她知道你總是事事先想著彆人，寧願自己受委屈。”
“她說，這樣子不好，容易把自己憋壞。”
“還有……”
陳念風說了很多很多。
籠中雀泣不成聲。
兩人都沒有發現，原本黑暗的意識世界越來越亮，有一顆璀璨的驕陽在這個特殊的世界裡升起。
許久，籠中雀猛地反應過來。
“我…還沒死？”
“當然，”陳念風哭笑不得。
恍惚間，籠中雀記起來了。
他中了妖魔之術，內心狂躁，為了不讓自己釀成大禍，他選擇封閉自己的神魂。
還有一些事，朦朦朧朧，他記不清了。
隻記得李元來過，他似乎還對李元說過一段話，應該是一些碎碎念的埋怨。
“呃——”籠中雀的腳趾不由緊叩，“念風兒，你……”
“怎麼了？”陳念風疑惑。
“你不會笑話我吧？”籠中雀有些窘迫，“會不會覺得我很小氣？”
“不會啊。”陳念風搖頭，“你一點都不小氣。”
“可是——”
籠中雀咬牙，“我很想揍那個李元一頓，否則心裡那股氣啊，難以消除！”
“但是我又打不過他。”
“醒過來會不會很出醜？算了算了，還是不要麵對他了。”
平常他可以不要臉。
但在念風兒麵前，這個臉必須要！
陳念風撲哧笑出了聲，“娘親說的對，你好傻啊。”
籠中雀揶揄，“念風兒，你跟李元的關係很好吧，當初離開昆侖虛，也是他帶你走的對不對？”
“對啊。”陳念風頷首，“大叔很好的。”
籠中雀又問，“在你心裡，李元是不是比我強多了？”
“不一樣啦，”陳念風笑道：“大叔是很厲害，但在我心裡，在娘親心裡，你都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
籠中雀驚喜，“真的？”
陳念風重重點頭，“千真萬確，如假包換。”
“那……”籠中雀眨了眨眼，“我跟你一起出去？”
“放心啦。”
陳念風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大叔真是個好人，很好很好的人，彆看世人敬之如神，畏之如仙，但他真的……”
“沒有一點架子啦。”
“要不我和大叔去說，讓你打他幾拳，他…應該也會同意的。”
“咳咳~”籠中雀老臉一紅，“其實也不是那麼想打他，我又不是斤斤計較的人。”
“真的嗎？”
陳念風露出狡黠的笑容，“可你的表情出賣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