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蘅身體一日比一日好,連往日體內的一些暗傷都消失不見,看向謝遙的目光也越發怪異。
謝遙不是沒察覺到,懶得理他,當初既然決定救他,自然考慮了後果。
她做事從來不會後悔,從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這幾日相處下來,她看的出來,崔蘅不是個壞人,甚至有股淡淡正氣。
“喂!想什麼呢?喊你半天了。”
謝遙抬頭看他,一身粗布麻衣,但穿在那副挺拔的身軀上有種異樣的違和感,收回思緒問他,“你傷好的差不多了,怎麼還不走?”
‘噗通!’
倆隻瘦雞被扔到她麵前,剛才收攏的思緒,此刻又離家出走。
這樣的情況,從二人相隨的第二天便開始了,幾乎日日是如此,她都不知道在這光禿禿的荒野,他從哪兒抓的。
“你管我!”語氣並不好,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惡劣,謝遙收回思緒一抬頭便看見崔蘅那張臭臭的臉色。
她忽的一笑,語氣溫和,“好,不問。”
崔蘅見她沒有生氣,反而言笑晏晏,心頭越發氣悶,這小子,簡直可惡!
謝遙起身拿起地上那兩隻瘦小的野雞,開膛破肚,點火,燒毛,撒料,烤雞。
動作從善如流,仿佛這件事她做了無數次。
聽不到身後的崔蘅的聲音,謝遙唇角一彎,比起言語爭鋒相對,這樣軟綿綿的脾氣似乎更適合他。
一手抱著平安,一手轉動樹枝子,她的臉頰被焰火烤的通紅。
“給我!”
謝遙挑挑眉頭,將平安換到他懷裡,這幾日隻要她動手烤什麼東西,他都會主動將平安從她懷裡抱走。
崔蘅低頭看著這個黑紅的小孩兒,惡劣的呲牙嚇唬他,沒想到平安沒哭,發而呲牙露出兩個小米牙咯咯在笑。
他微微一愣,臉上閃過一絲彆扭,好醜。
瘦的沒幾兩肉的野雞在謝遙手下,逐漸散發出逼人的香味。
崔蘅守在她跟前,一步不離。
謝遙接過平安,感激地將最大的那隻遞給他,自己拿過那隻小的微微吹涼,才一口一口撕咬送入口中。
她能吃上一口熱的,甚至是烤雞這樣味道霸道的東西還多虧了他。
有他護航,在這荒無人煙的野外,不必擔心突然冒出什麼人,也能安心吃上。
大半隻野雞下肚,謝遙沒有再吃,喝了半囊米糊糊才結束今晚的進食。
她身子虧空太久,一時還不能吃太多油膩的食物,否則腸胃受不了。
崔蘅吃完,還有些意猶未儘,忽然懷裡掉進一顆野雞蛋,他訝然抬頭。
“給你的。”他心底一動,“吃飽明日繼續尋些好吃的。”心底異樣未起,被狠狠按下,咬牙說,“好!”
謝遙滿意收回目光,輕柔擦去平安嘴角的米糊。
又是一夜,寂靜無聲。
第二日一早,崔蘅拿起謝遙給的水囊便離開了。
等他離開,謝遙從帳篷裡拿出鍋具,開始大亂燴,什麼綿軟,放什麼。
半個時辰後,崔蘅回來的時候,兩手空空,臉上劃過一絲不自在。
謝遙抿嘴一笑,沒有在意,招手示意他走。
兩人腳程不快,走一天歇半天,崔蘅慢慢悠悠跟在謝遙身後。
周圍空氣隱隱扭曲,細小灰塵浮在空中,謝遙頭頂上披著衣服,忽然腳步一頓,望向前方遠處的目光凝重。
“咱們現在是到哪兒了?”大秦的版圖她不清楚,隻能問崔蘅。
崔蘅一笑,“翻過前麵那座山再往前就到益州了,進入益州也算一腳踏入南地了。”忽的轉身他看著謝遙那雙黑漆漆的眼珠說,
“南地近在咫尺,你猜那些災民為什麼不一鼓作氣翻過那座山直接闖入益州?”
為什麼?崔蘅言外的惡意,謝遙聽出來了,臉色越發凝重。
他們在等等一個時機。
等一個足以一舉攻破益州的時機。
謝遙臉上冷汗津津,汙垢之下的麵容慘白,崔蘅餘光一直沒有離開謝遙身上,“你在怕。”
謝遙沒有說話,是啊,她在怕,怎麼能不怕。
他們在醞釀一場災難,足以覆滅一城的災難。
他們孤單三人,太容易引人注目,要是被發現
她望著堆積漂浮在空中的塵土,心底一沉,就算旱情厲害,也不可能比來時的路嚴重,這裡不對勁。
跑!
腦海中猛然冒出這個字,她扭頭急聲道,“跑!”
還未跑,身子恍然一滯,崔蘅立直身子,端正神色掃了眼周圍,“跑不了了。”
不知何時,周圍密密麻麻布滿人影,謝遙一步一步後退直碰到崔蘅後背。
崔蘅臉色微變,目光在兩人衣服相接之處碰了碰,‘嗖’一下後退,謝遙心神巨變,沒有注意到他的舉動。
“你不是會武!怎麼會沒有發現這裡提前埋了人?”謝遙咬牙切齒的聲音傳入耳中。
崔蘅雙手一攤,“他們躲在地下,我又不是神,還能聽見地下的動靜。”說著有些無奈,“再說,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厲害了。”
謝遙怒極反笑,“我還以為你能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是我高估你了,原來你不行!”
崔蘅一僵,謝遙懶得再跟他鬥嘴,心情沉重的看向漸漸圍近的災民。
災民裡走出一個枯瘦如柴的人,臉色不善的盯著謝遙他們。
“兩位,打哪兒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