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那一高一矮的男人既然能來這兒,難保其他人不會涉足。
將所有東西塞進大背簍,直起腰,看著被隨意扔在地上的三床棉被,咬牙搭在背簍上。
她孤身一人,身上分文沒有,這些都是家當,不能丟。
看著略比她低一些的背簍,嘴裡發苦,背著這些東西上路,餓不死也得累死。
要是能有像乾坤袋這種玄幻之物就好了,異想天開一瞬,不由搖頭發笑,“真是想多了。”
手剛搭在背簍上,身形突然一頓,眼底震驚止不住往外冒。
“還還真,真有。”
不過不是什麼乾坤袋,也差不離多少,相比之更甚。
是她前世旅行時,隨身攜帶的單人帳篷,折疊起來是一個大背包能背在身上,鬆開放在地上能組裝成一個單人帳篷。
這可比什麼乾坤袋好多了,裡麵可有不少她屯的好東西。
伸手搭在麵前的背簍上,腦海中一個想法一閃而過,背簍瞬間消失不見。
月光黯淡,一道小影追逐著彎月消失不見。
幾天後在人群尾端,遠遠墜著一道小影,正是消失幾天不見的謝遙。
頭發臟汙繁亂,隨意紮起,東一綹,西一縷,有些還貼在脖頸,滿臉泥垢,衣服上的血跡乾涸,一動噗噗往下掉渣,活脫脫一個小叫花子。
“滋滋滋”
窩在繈褓內正嗦指頭的奶娃娃,目不轉睛盯著謝遙。
謝遙彎了彎眼角,伸出食指輕輕刮了刮他黑紅的小鼻子。
自從她發現自己攜帶外掛,心情可謂是極速飛升,帳篷裡雖然有水,可她還是沒有一股腦將他洗刷乾淨。
一是,在這人人灰頭土臉,味道甚至稱不上好聞的人群裡,一個乾乾淨淨的孩子絕對是異類。
雖然沒人會趴到她懷裡專門去瞧,但為保險起見,她甚至讓他看起來更臟,除了那嗦的鋥亮的大拇指。
二是,她從帳篷裡拿出一瓶水喝了之後,發現帳篷裡的東西消耗掉之後,不會像自助飲品機一樣會自動續存。
這也意味著帳篷裡的東西她需要精打細算。
這幾日她粗略翻了下原主記憶就隻有打豬草,喂雞,做飯,洗衣服洗鍋這些事。
為數不多就是原主母親教導她出嫁之後,要懂得孝敬公婆,做好相夫教子之道。
謝遙直接翻了個大白眼。
原主父親因她是女子,外麵的事從來不與她交談閒聊,導致她對這個世界的事知之甚少,隻關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她這幾日跟在這逃荒的災民後麵,偶爾攀談幾句。
簡單知道,這大秦百姓外出百裡,需要路引,也稱作文引,是跨州過府的憑證。
這路引在現代等同於護照,沒有護照,出國直接扣押,更甚連國都出不了。
沒有路引就意味著,什麼州縣都不能去。
大秦個百姓沒有路引,當然走不遠。
可一路走來,北地赤地千裡,縣官老爺都卷包袱跑路,治下百姓當然無暇管理。
百姓活不下去自然也要跑。
生活在大秦的百姓,除了外出路引,還有照身帖,和戶籍文書。
照身帖相當於現代身份證,用打磨光滑的竹片製成,上麵持有人的頭像籍貫信息。
有一個老婦見她人小還帶著一個奶娃,又什麼都不懂,還寶貝的拿出自己的照身帖給她看,頭像是簡單雕刻,隻能簡單看出男女,老幼。
戶籍文書和戶口本一樣,百姓手裡一份,官府存檔一份。
要是想在大秦落腳生根,這三樣必不可少。
謝遙往懷裡帶了帶平安,對了,她給這孩子起了一個小名,‘平安’。
荒年活人不易,她希望自己和平安都能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而且北地旱了這麼久,也沒聽人提起過朝廷賑災的舉措。
要麼是國庫空虛,拿不出銀子。
要麼是發了賑災銀和糧食,被層層剝削,最後自然到不了百姓手裡。
無論哪種情況都證明這大秦的朝堂亂的很。
思及此處,謝遙蔑笑一聲,現在她泥菩薩過江,保自身都難,還有空想這個朝代的誰得利,誰獲權。
目光重新落到前麵大樹根旁的人家,嘴角微微一勾。
現在逃荒途中,不進城池,倒也不用擔心路引,照身帖這些。
大樹根旁,一身褐色短打裝扮的中年男子,一把拉過老娘,站在她麵前,阻隔了謝遙和老娘的對視。
“娘,你可彆發慈悲,咱自家窮的都揭不開鍋了。”話剛說完,啞了聲,他們家的鍋好久都沒揭了。
深吸一口氣,望著老娘目光真摯,襯得他發黑的臉皮越發憨厚,“娘,你信佛做善人我不反對。”
“可您也要分時候,您說是不是?”
老婦擺了擺手,“我知道,樹根也不是沒給他。”老婦人滿頭白發被齊整的梳到腦後,盤成一個小包包,看起來小巧極了。
在男人漸漸升起怒意的臉龐下,老婦心裡虛了一下。
“那男娃自己還不大,就帶著一個奶娃娃,我瞧著可憐。”
“我”男人吸氣又屏氣,好一會兒才道,“這世上誰不可憐,娘,你的兒子我不可憐?還是您這麼大年紀喂口吃的,還要日夜奔波不可憐?”
老婦人神色苦澀,耳邊垂下一縷白發,男人不忍,張了張嘴,“一路走來,隻剩咱娘兒倆,您要是寂寞無事,和那小子說話閒聊也行。”
老婦人唰的一下抬起頭看著他,“真的?”
男人見狀,無奈耷拉眉毛,“真的。”
“不過,隻有一點,不要把樹根給他。”
“不給,不給,我又不是傻子,做了一輩子善事,一輩子善人,臨了還要遭這罪。”
“我也想開了,隻要你好好的,娘其他的也不求了。”
男人心裡一軟,細細叮囑她不要亂走,在這裡好好等他回來。
老婦人聽話應下。
等男人一走,老婦人吐了一口氣,好似鬆了綁一樣,一臉輕快。
她這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太嘮叨。
她又不是傻子,自家人餓著肚子反而去補貼彆人,做善事那是在力所能及之內,下意識忽略了之前看著謝遙那雙黑墨般的眼珠亮晶晶盯著她時的舉動。
望著男人走遠,謝遙利落起身朝老婦人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