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閣內。
“什麼?康樂公主及笄禮?竟指名要我去!”傅靜安杏眼圓睜,聲音陡然拔高,狂喜道。
這般聒噪失態,令敬文伯不由眉頭緊鎖,審視的目光在女兒臉上來回逡巡,低聲道,“你與康樂郡主並不相識?怎會……”
“許是許是春日宴上,郡主就注意到我,想與我交好?”傅靜安被父親看得心頭一虛,囁嚅道。
"春日宴?"敬文伯聞言,臉色一沉。若說郡主賞識三女穎芝,倒還合乎情理,可眼前這個行事莽撞的二女兒
“郡主可與你說過話?”敬文伯挑了挑眉,疑惑的問道。
“許是……說過?那日發生太多事情,女兒有些記不清了。”傅靜安聲音輕顫,低垂著眸子,手指無意識地揉搓著衣角。
敬文伯皺著眉看著麵前的二女兒,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見父親沉吟不語,傅靜安心中焦躁不已,現在的她,恨不得立刻跑到錦繡院,向小娘報喜。
“父親。”傅靜安上前幾步,扯著敬文伯衣袖嘟著嘴嬌聲道,“父親若沒有彆的吩咐,女兒就先告退了。”
敬文伯見她這般模樣,隻得無奈擺擺手,放她離開。
待那抹雀躍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時,他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了。
……
“小娘,小娘!”傅靜安還未到錦繡院內,便高聲喊道。
周嬤嬤匆匆迎了出來,急得直跺腳,“二小姐,您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快悄聲些,側夫人因今日之事心情不好,剛剛歇下。”
傅靜安哪管這些,一把撥開周嬤嬤攔著的手,風風火火就往裡闖,“天大的喜事!小娘快醒醒!”
溫氏被這一聲聲“催命”般的呼喚,攪得心頭更是煩躁不堪,她支起身子,剛攏好寢衣,就見傅靜安進了門,見來者一臉喜意,到嘴邊的嗬斥頓時化作一聲輕歎,“你這丫頭,又鬨什麼幺蛾子?”
傅靜安一把將溫氏按在桌前坐定,自己則仰頭飲儘杯中殘茶,隨即眉飛色舞地同溫氏說了起來……
……
那夜,錦繡院的燈亮到了子時,在周嬤嬤的聲聲催促下,傅靜安才戀戀不舍地離開院子。
隻是出來時,頭上多了兩隻雲紋金簪,在夜色下泛著幽幽的光,她手中緊握著一疊銀票,哼著小曲,步伐輕快地向雅韻閣走去。
剛一推開門,卻見蕭煜一身墨色錦袍,正閒適地倚在窗邊的紫檀雕花椅上把玩著茶盞,似是等候已久。
傅靜安瞳孔驟縮,下意識將銀票往身後一藏,可這動作早已落入蕭煜眼中,他看向傅靜安背後露出的銀票邊角眼睛亮了亮。
箏弦見狀,立刻退出屋子反手將門合上,揮退廊下值夜的仆役,獨個兒守在了門前。
待四周恢複寂靜,蕭煜倦眼微抬,望向傅靜安,指尖輕叩案幾,溫聲道,“聽說桓王府的請帖特意點了你的名?”
“康樂郡主賞識我,想與我交好。”傅靜安輕撫雲鬢,下頜微揚,悠悠道,“倒是二公子夜晚越牆而入女兒家閨閣,傳出去怕是有損蕭家清譽。不如您自行快些離去吧。”
說罷,兀自背對蕭煜坐在妝台邊,板著臉將銀票收至妝奩深處。
此番乃是春日宴後二人第一次見麵,憶起春日宴上蕭煜的舉動,傅靜安還是隱隱有些氣惱,加之康樂郡主特邀一事,她早已自醉於郡主垂青,認定來日可憑此機緣順風順水,故而此刻對待蕭煜,言辭間頗有幾分疏冷之意。
蕭煜見狀,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傅靜安肩頭,指腹在她的鎖骨上曖昧地摩挲了兩下,聲音低沉而溫柔,“靜安,那日是我不好。”他微微俯身靠近她,溫熱的吐息拂過她耳畔,傅靜安被這突如其來的親近驚得麵紅耳赤。
“未將你護周全,回府後,我日夜難安,悔恨不已。靜安,你說,我該如何才能贖清這罪過?”蕭煜在她耳邊喃喃道。
傅靜安聞言,心頭一軟,眼中泛起盈盈淚光。
蕭煜見狀,唇角幾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他微微直起身子,垂眸看向傅靜安,繼續說道,“這偌大的國公府,唯有你最懂我的不易。我以為我對你的心意,你同樣也是明白的。”他執起傅靜安的雙手,指腹輕輕摩挲她的手背,深情道,“待我加官進爵之日,定許你鳳冠霞帔,讓你風風光光地嫁於我。”
“蕭郎……”傅靜安再也抑製不住,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此刻,她已完全沉浸在幸福和滿足之中了。
蕭煜抬手為她拭淚,指尖在她烏發間流連,眸底卻閃過一絲不耐,他狀似無意地開口道,“說起來,康樂郡主的及笄禮,你可有什麼打算?”
“但聽蕭郎吩咐。”傅靜安抬眸看向蕭煜,嬌聲道,“這次我定能讓康樂郡主為我們所用,也定會讓那傅穎芝身敗名裂。”她的眸中閃過一絲狠厲。
蕭煜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他伸手將傅靜安攬入懷中,向她低聲交代著什麼……
夢雲亭內,夜風拂過,藥香幽幽。
“哎呀,咱們院最注重養生的三小姐今兒個可是破天荒地熬起了夜!”琴心揉著惺忪睡眼,望著夢雲亭裡裡外外擺滿的藥材直打哈欠。
傅穎芝忙碌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老長,此刻,她正麻利地分揀著藥材,嘴裡還念念有詞,“黨參要選紋路清晰的,茯苓的是雲片狀的白術和炙甘草要分開擺放”
琴音舉著燈籠湊近,認真記著小姐的囑咐,“四味藥材需用山泉水浸泡半刻,頭煎武火三刻,二煎文火兩刻……”
琴心湊了上來,輕聲道,“這般嚴謹,小姐明日到底用來做什麼?”
見傅穎芝笑笑不語,琴心抱著藥碾子直跺腳:"我的好小姐,這大半夜的,您就彆賣關子了~"
傅穎芝狡黠一笑,從袖中變出兩枚蜜餞塞到二人嘴裡,柔聲道,“乖,再堅持會兒。等明日……”話未說完便突然噤聲,假裝嚴肅地整理起藥材來,隻是眼角眉梢都藏著掩不住的笑意。
琴音似是想起什麼,低聲道,“小姐,如今府中盛傳,桓王府送來請帖,邀請侯府女眷為郡主及笄觀禮,還特意囑咐二小姐務必要到。”
“這不挺好。”傅穎芝聞言神色淡然,眉宇間不見半分訝異,倒似早已料定此事一般,“此番便讓二姐好生風光一回。”
說罷,看向二人,眨了眨眼睛,悠悠道,“咱們,且等著看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