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總看了餘揚一眼,抬拳抵在唇下輕咳一聲,不再說話了。
“公司職工無禮,讓範總見笑了。”餘揚對範明東揚杯,“身為總經理,我先自罰一杯,以儆效尤。”
“言重言重。”範明東連忙抬手去擋,不讓餘揚喝酒,“玩笑而已,哪能……”
“對不起,是我禮數不周失禮了。我的錯,總不能讓餘總代過。”我抿抿唇笑了,在餘揚說話前接過王婷遞過來的紅酒,對嚴總舉杯道,“酒,要先吃敬酒再吃罰酒。所以,我先敬嚴總,免得再失禮數。”
敬他,為他剛才並不成功的救場。
嚴總挑起嘴角一笑,和我輕碰一下酒杯,“方小姐,一會一起跳支舞吧。”
我笑笑沒說話,仰頭把杯中酒喝儘。把酒杯倒提,示意一滴不剩,我接過王婷倒的第二杯酒,視線從餘揚領結上掃過,轉身對範明東笑道,“範總,剛才是我失禮了,自罰三杯,還請您海涵,不要和我區區一個小助理一般見識。”
範明東沒動也沒說話,我再次把酒喝儘。
紅酒度數不高,可我喝的有點急,砸在胃裡又涼又燒。把第二個杯子放到一邊的托盤上時,王婷把第三杯酒遞了過來。
我緩了下,想再說點什麼。想想,算了,早喝完早走。
第三杯第四杯,我接連灌下去。提著高腳杯示意最後一杯喝儘,範總把酒杯放到一邊,擊了兩下掌,“方助理,女中豪傑。餘總,貴公司人才輩出啊。”
“不敢當,不敢當。”我擦擦嘴角,捂著胸口對幾人低頭一笑,“餘總,範總,嚴總,請。”
餘揚對範明東一笑,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範明東攬著王婷的腰,笑著跟上。
我轉身一回頭,看到不遠處的江澤。他站在人群中,左手插兜,笑著和彆身邊的人說話,眼睛卻看向我這邊。
顯然,剛剛這場鬨戲他看在眼中了。
我對他挑挑嘴角,這一晚上,臉都要笑僵了。
“方小姐,”嚴總沒動,對我彎起左臂,笑道,“我今天沒帶女伴,我看你也沒男伴保駕護航,不如……”
我指指頭,下意識的拒絕,“我有點……”
“有餘總在,”嚴總把手搭在我腰上,往會場裡麵走,“方小姐還怕我吃了你嗎?”
“嚴總,我有點不明白你的意思。”不著痕跡躲過他的手,我挽住他臂彎。
“你是美寶國際職員,餘總是美寶國際總經理,怎麼論你都是他的人,我怎麼敢太歲頭上動土?方小姐,你說呢?”
說?我說什麼?否認我是美寶國際職員還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我和餘揚不是那種關係?
抬眸看眼前笑麵虎一眼,我輕聲道,“嚴總說的對。”
前麵,季琳桐回頭看我一眼,趴在餘揚耳邊說了句什麼,孩子氣的小蹦兩下,笑出聲來。餘揚回頭掃來一眼,在季琳桐耳邊低聲笑語。
嚴總見狀,側過頭來彆有深意的看我一眼。
我仰頭直視回去,朗聲問道,“嚴總在看什麼?”
嚴總低聲一笑,抬頭看向會場深處,“有點意思,有點意思。”
我收回視線,昂首挺胸走自己的路,每一步都落的紮實。
嚴總名叫嚴哲,他所掌舵的天合娛樂公司是專門包裝藝人的,人脈很廣。因此他帶著我跟在餘揚,範明東後麵沒走幾步,便岔開和彆人舉杯寒暄了。
跟著他轉了半個會場時間,拍賣會正式開始。這時紅酒的後勁兒上來,我臉火燒一樣燙。
一個人模狗樣的主持人在台上講了幾句關愛先天心臟病患童什麼的場麵話後,一個人模狗樣的醫生上台又講了幾句感謝參會眾人的話,拍賣會正式開始。
我坐在嚴哲旁邊,精力有點跟不上。範明東率先拍下一件展品後沒再舉牌,接下來,李總,嚴總和其餘老總紛紛拍下東西。
眼皮一個勁往下沉,馬上就要闔上時,主持人報出下一件拍賣品。
一對祖母綠耳環。
這對耳環是國外回來的腦科專家鄒顯意先生剛過完百歲高齡的太奶奶的貼身之物,還是他太爺爺送的。
今天此時此景捐贈出來,意義非凡。
聽到捐贈者姓名我精神了,把視線向台上掃去。
雖然寶寶手術那天我在醫院,可並沒有和鄒醫生見上一麵。按理說,我應該和他說聲謝謝。
可惜,台上並沒有鄒先生本人。我順著主持人的視線掃過去,在餘揚在邊看到背影挺拔的鄒顯意。
鄒顯意對主持人揚揚手,湊進餘揚說了兩句什麼,起身走了。
我回頭對嚴總道,“嚴總,抱歉,我有事離開一下。”
嚴哲笑著點點頭,“好。”
我不遠不近的跟著鄒顯意,見他沒去洗手間,而是到東側的小陽台煙吸,從自助台上拿起兩杯酒走了過去。
鄒顯意看到我,把剛點著的煙掐死,笑了,“失禮,不知小姐會過來……我們,認識?”
普通話有些生硬,不過還算流暢。偏頭時,藍色的眼眸裡帶著疑惑。
我本來就是過來道謝的,所以也沒說沒用的,把酒遞過去後講明來意,真誠道謝。
鄒顯意顯然還記得幾天前的手術,他坦然把酒接過去,接受了我的謝意,“方小姐,不必客氣。身為醫生,這是我應該做的。”
不遠處拍賣會上的聲音隱隱傳來,成了背景音。
餘揚出價一百萬,意在那對耳環。報價剛落,嚴哲出價一百一十萬,餘揚馬上還價,一百二十萬……
鄒顯意很紳士,談吐也風趣,除了普通話有些生硬外幾乎沒彆的缺點。
淺聊幾句,見鄒顯意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我舔舔嘴唇,笑問道,“鄒醫生,冒昧的問一句。這次您回來親自給寶寶主刀,大約是……多少費用。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
隻是單純想知道,餘揚為了這事,在出力的同時,出了多少錢。
鄒顯意把腕表縮回袖中,對我笑了,“方小姐,我明白你什麼意思。實話同你說,這次手術我並沒有收酬勞……不過有些東西,是不能用金錢來計算的。不要,”他指指自己的藍色眼眸,道,“把眼睛盯在錢上,那會錯失很多東西……方小姐,能和你認識我很高興,不過我要先走了,拜拜,下次見。”
說完,對我揚揚酒杯,仰頭喝儘大步離開。
拍賣會上,主持人手起錘落,語氣高昂的宣布,拍賣會最後一件拍賣品,那對祖母綠的耳環,被嚴哲競得。
拍賣這個正題結束,接下來就是純玩樂了,一些不善交際的醫生開始退場。
我酒勁又上來,頭有點暈,想離開了。掃眼會場沒見馮佳,我後退幾步到角落裡,用窗簾擋著,給他打了電話。
馮佳接電話的時間也太久了,拍賣會上也沒見她出現,李總那會還在找我要人。
彩鈴響了好一會兒,馮佳才接。我還沒說話,她便急聲道,“小冉,小傑從樓梯上摔了下來。我急著送他去醫院,先走一步……小張,你開快點。”嘟,掛了。
我看著手機,再大的火氣也發不出去。孩子出事,哪個當母親的能不急。
還好這裡不是郊區,不然我怎麼回去?
正要離開,被嚴哲叫住了。
我猛然想起來我是嚴哲臨時女伴,要走,怎麼著也得和他說一聲。
嚴哲手裡拿隻著紅色絨盒,走到我麵前問,“要走了?”
我點頭說是時,他目光往我耳上一掃,笑了,“本來想把這對耳環送給方小姐,卻不想方小姐沒有耳洞,還好沒唐突,不然就是罪過了。”
這種場麵話不聽也罷,我對他道,“嚴總的好意我心領了,美玉還需配佳人,嚴總一定會給它物色到一位好主人的。嚴總,時間不早了,我就先走了,祝您玩的愉快,咱們下次再會。”
嚴哲點點頭,“方小姐一路小心。”一轉身,向另一邊的餘揚和季琳桐走了過去。
我轉身,一邊扇著發熱的臉頰一邊走出會場。坐電梯從五樓下到一樓,門童一推開酒店的大門,差點被夾著落葉的寒風掀了個跟頭。
真冷!
我裹緊身上的披肩,麻煩門童幫我叫輛出租車來。門童出去後,我坐在酒店的沙發上邊玩手機邊等。
剛按開頁麵,電梯傳來叮的一聲,江澤從裡麵走了出來。他徑直走到我旁邊,坐下道,“你們馮總呢?先回去了?”
我點頭,揉揉發燒的臉專心遊戲。江澤沒再說話,也拿出手機玩了起來。
等了好一會兒,門童才回來,和我說把車叫好了。
我收起手機快步走出酒店,打著哆嗦鑽進出租車裡。正要讓司機開車,江澤打開車門坐到了另一邊,帶進一股涼氣。
我愣眼中,他笑道,“我司機今天有事沒來,門童說今天下雨車不好叫,咱們倆個坐一個走吧。”
“咱們不順路吧。”
“先送你。”江澤把門關緊,讓司機開車,“再送我。再不順路還能出了北城?”
司機是個老侃,一腳油門踩出去,話多起來,“那是出不了。再者說了,哪有順不順路一說?地球是圓的,隻要有心,總會繞回去的!”
我報了地址,不再爭辯。江澤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司機聊天,天南海北的什麼都能說上幾句。
車上暖氣開的十足,我靠在椅背上,昏沉沉的有了睡意。
迷糊中,感覺肩膀被握住,我猛然驚醒。
江澤的手停在半空中,我肩上搭著他的西裝。
“做惡夢了?”他問。
我揉揉臉看向窗外,發現已經到我小區門口了。我要付錢,江澤沒讓。我哦了聲,把西服還給他,裹緊披風往小區裡麵跑。
一口氣跑上樓進了屋,把寒風冷雨關在門外,才算緩上氣來。
深秋,還沒供暖的屋子異常空曠冰涼。我打開熱水器,坐在床上裹著被子發呆。
明明江澤已經放手,可不知為何,感覺我和他像是越走越近了……
正想著,手機響起鈴聲。
我拿起來看了眼來電,猶豫下,接通。
電話裡,餘揚的聲音傳出,“方小冉,給我送盒套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