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的話成了會議的結束語。
李經理瞪了老趙一眼沒再說什麼,拎起羽絨服挺著啤酒肚,臉色不善的走了出去。
當會議室裡隻有我和老趙兩人後,我對老趙道,“老趙,剛剛這是怎麼回事?”
老趙揚手遞給我一張紙條,臉上恢複了以往的儒氣。寥寥幾句,交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那個腦瓜頂上頂著畫界新秀高帽的餘揚,是李經理專門請來的,為的是借那幅八十萬高價售出的畫炒出來的名氣。
那天餘揚來,是專門來和老趙談長久簽約的事。可誰曾想,事還沒敲定下來就把手傷了。
李經理因為這事大怒,如果不是礙於老趙和大老板關係不一般,得直接讓老趙收拾東西滾蛋。
這也就難怪一向自負風雅淡然的老趙,今天在李經理麵前跟孫子一樣了。
我瞄了眼紙條上的地址,對老趙道,“老趙,那個餘揚是有點名氣,可和他名氣相當的也不少。咱們,就非得找他?他那畫……”
雖然入行才一年,可畫也看了不少了。餘揚那幅畫,鼠目寸光的我還真沒看出值八十萬的高價。再說了,繪畫界的新秀哪年不炒出來幾個,比餘揚名氣更盛的不在少數。
老趙抿了口茶,老神在在的笑道,“你說的是畫,老李說的是生意。要說這做生意,咱們整個畫廊的人揉捏到一塊兒,也不如老李一個小拇手指頭……行了行了,”老趙話鋒一轉,對我道,“和你說多了你也不懂,你就趕快催著餘揚把手上的傷養好就行。彆說咱們畫廊急著要簽他,單說他是在咱們這裡把手傷到的,你就……”
“為什麼不是彆人?”
“衛生間那玻璃門怎麼碎的你不知道?那可是你……”
我連忙讓老趙打住,“我去,我去還不成嗎?”
“小冉,你也彆一臉不願意。”老趙又道,“你看這樣,你要是能把餘揚安撫好了讓他和咱們畫廊簽約,再讓他早點把筆提起來,在畫展前出一幅新作……等那畫賣出去了,我給你這個。”
看著老趙伸出的兩根手指頭,我心裡一動。
我來畫廊的時間短,資曆淺,賣畫的提成一直比彆人低。如果能從餘揚的畫酬裡拿百分之二……
沒用老趙再說什麼,我抬手往他那兩人根手指頭上一拍,“成交!”
我和老趙從會議室裡出去時,其餘人都已經忙開了。我們畫廊不僅賣畫,還接一些裝裱臨摹,修補卷軸的生意。臨近過年,這種瑣碎事極多。
錢多多見我出來,抱著一白畫卷過來,“小冉,過來先弄這個,那個顧客急著……”
“多多,讓彆人去弄,小冉這幾天有正事兒。”老趙和李經理穿戴整齊從辦公室裡出來,邊往畫廊外走邊叮囑了句,“小冉,現在天還不晚,你抓緊時間彆誤事兒。”
我對錢多多嘿嘿一笑,拎起包往外走,“這事成了請你吃飯。”沒走兩步,趙淺拿著把美工刀不偏不斜的擋在了辦公室門口。
我扭腳往左走,她一動,把左邊擋住了。我咬咬牙往右走,她一扭身子,又把右邊擋住了。
“你有事?”
趙淺側頭白了我一眼,冷笑,“這真是不入我們家門了,連姐都不叫了。”
“如果沒事,麻煩讓下路。”
趙淺這人平時就事多不好相處,現在我和劉明誠黃了,她不可能給我好臉色看。可我也不想和她吵,她不嫌丟臉我還嫌磕磣呢。
“你以為我願意擋著你?”趙淺把手向我一伸,道,“你是做這種買賣做慣了吧,吃進去就不知道往出吐?你定婚時,我姑親手給你帶上的首飾,一樣不差的都給我摘下來。還有身上這身衣服,明誠給你買的吧?扒了,不然彆想出這門。”
說著把袖子一卷,一副要動手的樣子。
“趙淺,”我咬咬牙,對她道,“彆說這事是我和劉明誠之間的事,你管不著。就算你想管,你也回家打聽清楚了再來找我麻煩。錢已經一分不差的還給劉明誠,我們之間兩清了。”
趙淺譏諷一笑,擺弄幾下手機後,劉明誠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
彩禮錢回來了,沒搭上。我給她買了條項鏈,多虧聽你的買的那條輕的……
趙淺手指一動,劉明誠的聲音嘎然而止。
我氣的渾身發抖,臉色發白。劉明誠是給我買了條項鏈,可他那種錙珠必較的人,怎麼可能會不和江澤算這個錢。
可這事,我沒辦法去和江澤對質。
拎過包,我從裡麵拿出項鏈扔給趙淺!
嗬,好在劉明誠買了最便宜的,這千八百塊錢我還扔的起。
趙淺接過項鏈,手又一滑,劉明誠的聲音再次傳出。
當然給她買衣服了,從裡到外全新。當了婊子還立牌坊,訂婚那天散了後我說去速8,她說什麼也不去。還……
趙淺像個長勝將軍一樣圍著我看,嗤笑道,“從裡到外全是……嘖嘖,你倒是像剛才扔項鏈那樣有誌氣點,脫啊。不過彆脫裡麵的,我們家嫌臟,拿回去彆人穿再染病。你就把外麵大衣脫了吧……”
“趙淺,”錢多多伸手拉了下趙淺衣服,“大家同事一場,你用得著這樣嗎?”
“我怎麼樣了?”趙淺猛的拔高嗓門,對錢多多吼道,“我要是不看在大家同事一場,我就讓她把衣服全扒了光著出去!我這已經夠給她臉的了!”
錢多多被趙淺吼的一哆嗦,把趙淺衣服鬆開了。她看我一眼,小聲道,“小冉,你還有事你先……”
趙淺往門上一靠,“不把衣服脫了彆想走。”
門外看熱鬨的人越來越多,有人高嗓子喊了句,“……反正是人家買的,就脫了還給人家唄。何必讓趙淺堵這給沒臉?不是說那男的可有錢了嗎?讓他給買更好的。搶親可是個傷財的事……”
哄的一聲,外麵的人都笑了。
我心緊緊揪著,指尖冰涼。一口惡氣噎在喉嚨裡,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在錢多多伸過手來拉我時,我回身倒了杯熱水。喝一口砸在冰冷的胃裡,我對趙淺問道,“非得這樣?”
彆說劉明誠沒給我買過衣服,就是買過,此時此刻我也不會脫下一件!
“快點!”趙淺向我走過來,伸手來抓我衣服,“不然我給你脫。”
“趙淺你過分了,”錢多多連忙過來攔她,“趙淺……”
三個人拉扯中,我大叫一聲‘彆動刀’,把熱水全都潑在趙淺身上。
“啊!”
趙淺慘叫一聲,美工刀掉在地上。在那裡又蹦又掉,一個勁的用手去拍前胸。
“你竟然用熱水潑我,你這不要臉的,你……”
我抱緊左手緩緩蹲在地上,耳聽著蜂擁進來的人七嘴八舌的邊勸架邊讓趙淺脫了衣服看傷……
感覺到有人拉我問怎麼了,我把越來越痛的左手伸出去,落淚道,“報,報警。”
左手腕上,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