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死的還是想要殘的?
沈雲的話說的輕飄飄的,話扔出來,砸在地上,金大豪蒙圈了。
“你們……你們……一夥兒的。”
金大豪點點沈雲,點點白小纖,再點點我,畫了一個圈。
誰他媽一夥的,我張一凡當了二十六年文青,從來不和黑社會打交道。
我往一邊挪了兩步,出了那個圈子。
“沈老板,我可是金大豪。”
金大豪快哭了。
“我知道。”
沈雲笑眯眯的點頭,一臉和氣。
“沈老板,我可是你們這兒的白金會員。”
金大豪繼續哭喪著晃蕩著手裡的白金卡。
“我知道。”
沈雲繼續笑眯眯的點頭,真是個和氣的生意人,嘴裡說著打打殺殺,麵子上還是和為貴。
“那我走了?”
金大豪試著往後退。
小辮子一步擋住了金大豪的後路。
“等等,纖姑娘沒說話呢。”
沈雲笑眯眯的看著白小纖。
“纖姑娘,您說,要死的還是要殘的?”
沈雲低頭問白小纖。
我火氣本來早就消了大半,剛哄著白小纖罷手鳴金收兵,他一局外人巴巴的一來,反倒成了最較勁的一個。
馬上就世界和平了,你說你瞎摻合個什麼勁兒啊。
我正從一邊腹黑發著牢騷,白小纖的小眼神兒巴巴掃在了我身上。
“張一凡,你說了算,是要死的還是要殘的?”
白小纖衝我眨眨眼兒,一臉幸災樂禍。
“我……我……”
我心中有憤怒,卻沒有仇恨,我不滿世道不公,可沒有什麼反社會人格。
我看著金大豪那張血糊糊的臉,心又軟了。
“各位大哥,讓他走吧。”
我對著沈雲一臉堆笑。
“這是?”
沈雲看著我,和氣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扭頭看向白小纖。
“我朋友,張一凡。”
白小纖大大方方的介紹我。
“放了?”
沈雲意味深長的看我一眼,問的卻是白小纖。
“放了吧。”
白小纖歎了口氣,帶著一份不情願。
“滾吧,以後彆來這兒了,纖姑娘不喜歡你,抱歉。”
沈雲揮揮手,看了眼金大豪,依然笑眯眯的。
金大豪可憐巴巴的看了我一眼,擠開身後的小辮子,連滾帶爬跑了出去。
“張一凡,你該把他留在這裡的。”
白小纖看著金大豪的背影,陰森森的對我說。
我手一哆嗦,半截煙掉在了地上,趕緊一腳踩滅。
“我……我不殺人……”
我隻是個普普通通過日子的大齡男屌絲,我隻要踏踏實實安安穩穩的活著。
“誰說是你殺的,沈老板這裡酒多,本來他今晚喝多了,是酒後猝死。”
白小纖看著門外空蕩蕩的走廊,似乎在說一個已經發生的事實,她茫然的眼光中帶著濃濃的殺意,此前我從未見過。
我小心臟突突的狂跳著。
“和為貴,和為貴,謝謝各位大哥好意,張一凡這裡心領了。”
我彎腰抱拳賠笑,對著白小纖沈雲小辮子一通奉承。
除了白小纖,沒人看我。
他們眼裡似乎隻有這個冷冰冰的暴力機器。
我熱臉碰了個冷屁股,自討一個沒趣。
“張一凡,你當自己是好人,可沒人拿你當好人,你會後悔的。”
白小纖冷冰冰的告誡我。
後悔嗎?
那也是以後的事了。
眾生平等,即便金大豪是個人渣,我也無權剝奪他的生命,我相信公理法律會給這樣的人一個歸宿,如果公理法律也沒有用,我相信還有天道。
天道昭昭,自有定數。
金大豪走了,麻煩甩掉了,沈雲笑眯眯的坐在了沙發上。
我殷勤的給他上了一顆白將軍,沈雲看看煙標,攥在了手裡,自己翻出盒中華甩給我一根,又甩給白小纖一根,掏出火來,替白小纖點著,瞧也不瞧我一眼。
這區彆對待也太明顯了。
“纖姑娘,都來了一個月了,怎麼也不找人來知會一聲?”
沈雲點著煙,一陣噴雲吐霧,客客氣氣的問白小纖。
“剛來,太忙,沒時間。”
白小纖似乎不太喜歡這個名叫沈雲的男人,隨口敷衍著,一手捏著煙,一手找出抽紙擦著高跟鞋上的血漬。
一副女流氓做派。
“再忙也得來坐坐呀,要是大公子知道了,說我一句眼裡沒活,照顧不周,我可吃不了兜著走。”
沈雲依然笑眯眯的,隻是笑的有些諂媚。
“我來這裡是跑我家自己的買賣,和你們家公子沒什麼關係。”
白小纖皺眉,滿滿的一臉不高興。
“是……是……纖姑娘也有自己的事情,是我說話不周了,這裡是咱自家買賣,纖姑娘平時要是沒什麼事情,就常來坐坐,有事情來找我,小雲更歡迎,哈哈哈……”
他真是個精明人,馬屁拍的框框響,三十多歲的年紀對著白小纖自稱小雲,我一陣反胃。
“我愛看電視,平時不愛出門兒,是吧,張一凡,最近咱看的電視劇叫什麼名字?”
她一副癡迷的腦殘樣,影帝級演技再次出現了。
“啊?”
我一楞。
“就你在我家看到淩晨三點睡著了的那次,你死沉死沉,最後還是我背你的上床,那電視劇叫什麼名字?”
“啊?”
我繼續發愣。
你家大門我都沒進過,什麼時候還和你看過電視劇,還他媽淩晨三點!還他媽上床?!
小生尚未婚娶,一身清白可不是這麼玷汙的。
她從桌子下麵狠跺我一腳。
死疼。
我瞬間通透了,不情不願接了包袱,跟她演雙簧。
“《士兵突擊》。”
“對,《士兵突擊》,可好看了。”
白小纖一拍巴掌,看的沈雲一愣一愣的。
“張先生在您家待到淩晨三點?”
沈雲看著我,神色古怪。
“怎麼?還得跟你寫報告?”
白小纖眉頭一挑,有點上火。
“不敢不敢……”
沈雲連連擺手。
“隻是,大公子知道嗎?”
沈雲後半句的聲音問的格外小,我站在一邊兒,勉強聽的清楚。
“我交朋友還要他同意?”
白小纖瞪眼,一臉殺氣。
“不敢不敢……”
沈雲繼續擺手,煙灰甩的四處飄揚,星星點點。
“沈老板,我和你不是太熟,也就不用套交情裝熟人了,今晚這事兒謝謝你,這好處我記下了,我先回家了。”
白小纖似乎情緒不高,掐掉手裡的煙,說了句漂亮話,站起身來扭頭就往外走。
“纖姑娘慢走,我找車送您。”
沈雲哈巴狗似的跟在白小纖後頭。
“不用了,張一凡,你送我回家吧。”
她胳膊挽著我胳膊,腦袋靠在我肩膀上,甜膩膩的給我撒嬌,指甲掐進我肉裡,死疼死疼。
“恩,好。”
我硬挺著點頭,憋出兩個字。
沈雲把我們送到門口,一直沒回酒吧,神色怪異的看著我們在路邊兒截下了一輛出租車,白小纖的胳膊八爪魚似的纏著我,甩都甩不掉。
我們膩膩歪歪的上車,給司機說了金碧輝煌大酒店,我自行車還停在那裡,把車子扔那過夜我可不放心。
我試圖甩掉白小纖的胳膊,卻被她纏的更緊了。
她腦袋靠在我肩膀上,臉色卻冷的像個死人。
“張一凡,彆回頭,沈雲跟著呢。”
我抬頭看看後視鏡,一輛白色suv不遠不近,輟在我們身後,我們拐過一個路口,白色suv消失不到一分鐘,再次出現在後視鏡裡。
我脖子上冷汗嗖嗖的冒了出來!
我們被跟蹤了!
這樣的跟蹤我也見過,不過是在美國大片兒裡。
“張一凡,今天金大豪這件事兒,你是不是欠我一個人情?”
白小纖靠在我肩膀上,突然問我,語調冷冰冰的像台機器。
“欠你一個人情,謝謝您,以後有事兒儘管開口,我會還你的。”
我大大方方承認了,可我不想欠她的人情,我和她始終有一道無可逾越的鴻溝,就像今晚我們的選擇。
“我要你現在就還。”
她抬頭,冰冷的目光像利劍一般刺向我。
“怎麼還?”
這孤男寡女深更半夜的,你說你讓我還什麼,我有點蒙。
“當我男朋友,時間兩年。”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