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內溢出的黑霧凝成實質,纏繞在蘇晚晚腳踝的鎖鏈刻滿苗疆經文。她腕間殘存的半截銀鈴突然灼亮如星,照見歸墟深處漂浮的青銅羅盤——三百根指針正指向她心口荼蘼烙印,每轉動一度,水晶棺中的巫女便有一人化作白骨。
"這才是真正的時辰盤。"婉妃的木舌突然吐出銀針,釘穿蘇晚晚手中的玉玨。碎裂的玉片中湧出渾濁的忘川水,映出蕭氏皇族最肮臟的秘密:曆代皇帝登基時飲下的不是酒,而是用巫女舌骨熬製的啞蠱。
太子殘魂忽然化作流光撲向羅盤,蛛網紋在他透明的身軀上炸開:"快毀掉子時位的銅樞!"蘇晚晚的斬龍劍劈開迷霧時,卻見子時位的指針赫然是蘇子瑜石化前的最後一滴血所化。
水晶棺蓋接連爆裂,三百巫女的發絲擰成絞索纏住蘇晚晚的咽喉。在她窒息前的刹那,石化的蘇子瑜突然睜開左眼——那隻苗疆秘術複刻的重瞳中,浮現出大祭司血祭當夜的星圖。
"荼蘼蠱要開了"婉妃的傀儡身爬滿青苔,木紋間滲出祭祀的沉香。蘇晚晚頸間銀鈴殘片突然割破皮膚,血珠墜地時綻放出三百朵熒光荼蘼。每朵花蕊中都坐著個梳著苗疆發髻的小女孩,正用銀針刺繡自己的往生符。
皇帝腐朽的顱骨突然裂開,鑽出條背生人麵的蜈蚣。那蟲身的麵孔交替變幻著蕭氏列祖的容貌,最終定格在嫡公主含笑的嘴角:"好妹妹,該把壽數還給蕭家了。"蜈蚣撲向時辰盤的刹那,蘇晚晚看見子時位的銅樞上刻著小小的一行字——承乾三年,蘇子瑜獻祭於此。
劍鋒刺穿銅樞的瞬間,歸墟深處傳來帛裂之聲。蘇晚晚的嫁衣突然燃起幽藍火焰,火光中浮現出三百巫女手拉手跳祭舞的剪影。她們腳下的星陣正是蘇子瑜耳後荼蘼的紋路,而陣眼處插著的,是太子書房暗格裡那柄沾著童血的玉如意。
青銅門在蘇晚晚身後閉合的刹那,血月突然裂成兩半。暗紫色的光從裂縫中傾瀉而下,照見歸墟深淵底部那隻巨大的瞳孔——那是一隻由三百巫女發絲編織成的眼睛,每根睫毛都是纏繞著銀鈴的因果線。
"這才是真正的時辰盤。"蘇子瑜石化的左臂突然複原,指尖燃起幽藍的魂火。他割開蘇晚晚嫁衣的領口,露出鎖骨下方蠕動的荼蘼紋:"當年你親手種下的蠱,該醒了。"
劇痛中,蘇晚晚看見記憶被篡改的真相:三百年前祭壇上,是她握著蘇子瑜的手將青銅鑰匙刺入自己心口。鮮血澆灌的荼蘼花從傷口鑽出,每一片花瓣都映著巫女們的臉。
皇帝腐朽的軀殼突然炸開,飛出三百隻刻著蕭氏族徽的金蟬。它們啃食著時辰盤上的銅樞,每吞下一粒銅屑,水晶棺中的巫女白骨就生出血肉。嫡公主模樣的金蠶蠱突然發出尖嘯,竟是從太子殘魂中撕下半張人皮,披在自己蟲軀上。
"皇妹可知,你的血為何能養蠱?"披著太子皮囊的金蠶蠱舔舐劍鋒,"因你本是歸墟之眼孕育的靈胎,蕭家世代皇帝不過是替你保管肉身的容器。"它蟲足輕點,血月中浮出青銅棺槨,棺內赫然是蘇晚晚在苗疆用過的骨笛。
婉妃的傀儡身突然躍入深淵,木指插入歸墟之眼。無數銀鈴從瞳孔深處浮出,奏出招魂曲的瞬間,蘇晚晚腕間殘存的銀鐲突然勒入皮肉——那根本不是銀器,而是凝成實體的忘川水。
"時辰到了。"蘇子瑜的重瞳淌出血淚,他耳後的荼蘼烙印正在吞噬石化的身軀,"當年你剖心時說過,若輪回再啟"話音未落,三百巫女突然從水晶棺中坐起,她們咽喉處鑽出的銀絲纏住蘇晚晚的四肢,將她拽向瞳孔中央的黑暗。
在墜入永恒的刹那,蘇晚晚終於看清荼蘼蠱的真相——花蕊中沉睡的並非蠱王,而是被蘇子瑜用苗疆禁術分割的、她自己三魂七魄的碎片。每一片魂魄,都對應著一世被蕭家獻祭的巫女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