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路先鋒,林傑當仁不讓。
這時,霧氣逐漸散開,起伏的山巒層層疊疊,山穀傳來清脆的鳥鳴和隱隱約約什麼走獸的叫聲。
“我們先往南沿著山脊下去,從地形顯示來看,這邊山勢相對平緩,比昨天來的路好走一些。等到山腰再轉向往東,直到走出去。”林傑說道。
與其說這是建議,不如說這是決定。
軍人出身的林傑是四人中,野外生存能力和經驗最強的,其他人本來對地形不如他敏感,何況這時候都有點暈頭轉向。
於是他們共同將現場收拾了一下,收起帳篷,打好背包,用一個專用的帆布袋裝好垃圾,然後往山下走。
林傑在前麵開路。開始還好,邊走邊找路,越往下走植物越茂盛,根本就沒有路。越走越讓他們疑惑,這裡看不出有人類活動的痕跡。他們是在草叢和灌木叢中穿行,地麵植物藤蔓根莖紛亂錯雜,一不留神就會絆倒;陰暗處遍地青苔,登山鞋踩在上麵都要小心一些,因而行進非常艱難。
“這哪裡是旅遊區,簡直就是原始森林。”
“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好像離開了原來路線。”
“或者我們被扔到另一座沒開發的山裡。”
“林傑,你把我們當成你的兵了吧?專撿難走的路。”
“我們會不會正參加一個生存遊戲,這一關就叫衝出野人山?”
“”
趙鳴,胡衛華走一路嘮叨一路,另外兩人根本沒搭理他們。
林傑是忙著探路和判斷風險,眼力聽力全開,自動過濾掉無用的廢話。
舒文清是體力有限,沒多餘精力陪兩個互相抬杠的二貨。
漸漸地走到了針葉林區,按照昨天的經驗判斷,這裡大概在1700米高程。200米的高度花去了半天,真是寸步難行。
舒文清提議大家休息一下。他們找了一塊平地坐下來吃了一點東西,補充一點體力。
“我們吃的東西隻夠四天的量,不會彈儘糧絕了,咱們還在山裡瞎轉吧?”
“你出門時還能有多餘的彈?”胡衛華確實精力旺盛,但凡有杠抬,一定會頭頂肩扛。
“我好歹有的放矢,你每次都要翻牌子,左手和右手,閣下翻到哪隻更興奮些?”
舒文清實在聽不下去了:
“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林傑馬上會意地接著說:
“先下山吧,否則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對了,現在幾點?”
“十一點五十三”
林傑抬頭看看天,又四處轉轉。
要不說必須占領輿論陣地,革命的輿論不去占領,反革命就會去占領。這倆人一說正事,那倆人立即就加入進來。
“這座山到底有多大?不會真的走不出去吧?”趙鳴心裡其實很不踏實。
“也不算很大。這裡屬於羅霄山脈的北延伸段,東西不過百餘公裡,南北大概三百五十公裡。我們往東,頂多三天就能出去。”林傑一邊忙自己的事,還不忘安撫道。
“這都半天了,才走這麼一點路,三天能行?”舒文清體力最弱,底氣也最不足。
“沒問題。眼前這一段比較難走,下到山穀就好走多了。還有,山穀地帶人類的活動就頻繁,通常能有正常的道路。”
話聽似沒有多少油鹽,可從專家口中說出來,安撫作用非常大。
繼續披荊斬棘往下走。
很快闊葉樹越來越多,幾個小時後到了半山腰,這裡氣溫比山上高不少,已經穿不住外套了。
為安全起見,他們在下午四點半就開始宿營。
趙鳴和舒文清負責支帳篷,林傑和胡衛華負責拾柴,尋找乾淨飲水。
“現在就咱哥倆,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了?”怪不得剛才胡衛華主動和林傑分到一組,就是擔心林傑有什麼瞞著他。
“老胡,我和你們一樣也沒經曆過這種事。”
“那你認為最有可能發生了什麼。”
“不清楚。但我認為這座山和我們進來時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法?”
“人跡罕至,動植物更像是原生態的。”
“會不會咱們現在一夜之間移動到另一座山裡?”
“當然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何以見得?”
“日出時間、正午12點太陽位置基本相同,說明經緯度應該沒變。山體走勢和大體外形特征大致沒變,加上體感溫度、植物種類沒有明顯差異。”
“所以,結論呢?”
“就像是同一個人,剛刮的胡子轉眼又長出來了。”
“你這說的還是現象,不是結論。”
回到營地,帳篷支好了。趙鳴已經生了一堆火,正等他們的柴禾添上。
樹林裡不斷傳來各種動物的叫聲,聽著讓人汗毛悚然。
林傑辨聽了好一會兒,輕輕的搖了搖頭:“這裡動物很雜,以前沒聽說武功山有猴子,似乎還有狼。”
“你是說,我們確實是在原始森林裡?”
“這是顯而易見的,樹木又高又大,地麵灌木密密麻麻,哪裡有人來過。”胡衛華撬開了一盒午餐肉,用匕首叉了一塊送進嘴裡。
趙鳴嚼著昨晚剩的鹵豬蹄:“這世上會不會就剩咱們四個人了?冷不丁跑出一隻恐龍來,咱們是燉還是清蒸?”
“恐龍喜歡原汁原味的,你三個月沒洗澡它都不嫌棄。”胡衛華從趙鳴的食品袋中翻找豬蹄,“也不給我留一塊。”
趙鳴將口裡正啃著的拿出來,非常友好地遞過去:“喏,最後一塊,絕版的。”
胡衛華懶得理這個二貨,湊到舒文清身邊,用午餐肉換他的牛肉乾。
“下山後請你們去吃蓮花血鴨。”
趙鳴說完就有點沮喪,好不容易向女友請到假,現在卻莫名其妙的要回去了:
“感覺我們走不出去,要在山裡當野人了。”
“那你可以留下來改造野人基因。”
又來了!
林傑搶在趙鳴開口前轉移話頭:“我們要有思想準備,山下可能也不是預想的那樣。”
“是啊,反正有很多古怪,我的感覺很不好,但又說不出為什麼。”舒文清往火堆裡加了兩根乾柴,牛肉乾有些塞牙,接過林傑遞來的茶缸啜了幾口,開始在身上摸牙簽。
“今晚我們輪值吧,彆讓火滅了,如果有什麼野獸靠近也好發警報。”林傑用匕首削著一根齊眉長的木棍,“上半夜我來,然後老舒、趙鳴、老胡,你們一人兩小時。”
“林傑,你這是準備武器了?”看著成形的尖矛,舒文清擔心地問道。
“人手一根,沒事當手杖,有事防防身。不一定用得上,反正閒著。”
快交班時林傑已經削好了四支木矛,又在周邊轉了轉。
突然,似乎感到有一雙眼睛在往這邊窺視,他提著剛削木的矛,和黑暗中的眼睛對望了一會兒,直到那種被偷窺的感覺消失了才又坐下。
好在一宿平安無事,第二天繼續往山下走。
當來到一處密不透風的林子裡時,林傑用指南針辨識方向。
負責開路的胡衛華眼睛餘光掃到一個影子從左側居高臨下地撲向他。他本能的用匕首撩過去,隻聽“吱”的一聲慘叫。一隻猴子護著受傷滴血的前肢,快速的跳上樹去。
大家都立刻擺出防禦姿態,緊張的看著周邊的樹叢。
還好,過了很長時間也發現沒有其他情況。
剛才估計是猴子想奪取胡衛華的背包,旅遊區經常有這事發生。隻不過這隻猴子比較倒黴,碰到老胡手腳快,不但沒有偷襲成功,還讓胡衛華順手一刀劃傷了。
剛以為沒事了,四人才放鬆警惕繼續趕路,就聽到此起彼伏的尖嘯聲不斷從樹林深處傳來,林傑首先意識到情況不妙了:
“不好!防禦。”
他短促地說道,指揮四個人快速移動到一塊開闊地,四周樹木離得較遠。手握木矛背靠背站好,神情凝重的盯著叢林。
聽叫聲八成是猴群。在樹林裡,猴子占著居高臨下的地利優勢。在開闊地,優勢便傾向於人類。這是林傑選擇這裡的原因。
不一會兒,樹枝樹葉搖動由遠到近傳過來,很快麵前枝丫上伏滿了大大小小的猴子,一時分不清有多少。
它們將四個人圍起來,與他們對峙著,個個齜牙咧嘴,不停地發出威脅。其中一隻身形碩大,在一根粗壯的橫枝上慢慢遊走,像一個臨陣指揮的頭領,眼睛威嚴地死死盯著四人。而猴群躁動著,明顯在等頭領的命令。
這是猴群來為受傷的猴子報仇來了。
林傑四向看了一下,他們的隊形離四周樹木還不夠遠,沒有達到絕對安全距離。為了保證背後的胡衛華不被猴群從樹上直接攻擊,他往前踏了兩步,然後高聲招呼向自己靠攏。
但這樣,他就得麵臨最大威脅。
這時那隻猴王一聲長嘯,猴群紛紛嘶叫著從樹枝上撲下來,四人揮舞手中的匕首和木矛進行防禦。
到底是靈長類動物,腦子好使,動作很快,似乎也明白四人手中的家夥惹不起,見到匕首和長矛揮過來就立馬閃避,絕不硬碰硬。
林傑右手握匕首,左手持長矛,眼睛緊緊盯著向他撲過來的家夥。待它撲到身前,已無可能變招時,右手一撩,將那畜生上肢趾尖削去一小截。
那畜生吃痛,翻滾出去,“吱吱”叫著逃竄。
林傑一招得手,不去追殺,麵前威脅解除後,左手持矛幫著舒文清防禦。
其他人不太會使用匕首,都是用他削尖的長矛。一寸長一寸強,武器的長度可以延伸防禦進攻範圍。
胡衛華也有斬獲。一隻體型較大的公猴從樹上跳到地上,立即像踩彈簧上一樣蹦起來,朝他臉部抓過來。他用長棍橫掃,擊打在進犯者的身上,將其逼退,自己毫發未損。不過,心臟卻跳得咚咚響。
趙鳴有些慌亂,過早的將長矛揮出去,在他來不及回收時,被一隻靈巧的家夥在左臂上撓了一下。還好沒有被它纏上。
舒文清則完全是拿著棍子一通亂舞,緊閉雙眼,張口“啊啊”亂叫,企圖嚇唬對方,同時給自己壯膽。猴子早被林傑打退了也懵然不知,仍然在手舞足蹈。
“老舒,老舒,猴子退了!”
“嗯?!”他難以相信,這樣也能打贏。
第一回合剛結束,林傑用簡單的語言指導同伴,同時做些示範:“不要輕易出擊,握緊武器,靠緊腹部,尖頭對準目標。沒有絕對把握,不要輕易出擊。”
看到舒文清伸長雙臂,遠遠地將武器伸出去,立即糾正道:“雙腳一前一後側身站立,膝蓋微曲,雙臂收一點,再收一點,嗯,好,保持。”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胡衛華明顯鎮定多了,也在糾正著趙鳴的姿勢:“矛頭上抬一些,對,這樣就能唬住它們。”
人在進行戰術總結和調整,猴也有了新的變化。
猴王發出短促連續的嘯聲,似乎在罵猴崽子們,又像是在進行新的戰術部署。接著,猴群發出尖銳叫聲相應。
接著,第二波攻擊開始。
這次果然不同。這些畜生搞起了梯次攻擊,每三隻猴子對一個人,一次攻擊不中,立即跳開,下一隻緊接著上來,如此循環下去。
這個戰術太狡猾了,四人沒有一絲休整空隙,幾個輪次下來漸漸有些氣喘。
林傑聽到左手邊的舒文清呼吸急促,眼角餘光掃見他滿頭大汗了,握長矛的手微微顫抖。他不斷出聲提示:
“不要急著出槍,隻要移動槍頭對準過來的畜生就行。”
出於野獸的本能,猴群很快發現舒文清是這個防禦陣型中的最弱一環,於是加強了對他的進攻波次。舒文清動作開始變形,呼吸越來越短促。身邊的林傑一手舞著匕首,一手甩開木質尖矛,不時幫老舒抵禦一下。他已經看出來,不出一刻鐘,老舒就會力脫倒下。
“老舒,你退到我們中間休息一下。”
舒文清還是咬牙堅持了一會兒,最終退下來,在陣型中間喘息。
陣型由四人變成三人,麵臨的壓力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