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思給自己倒了三碗酒,一口氣喝乾。
麵色越發紅潤,媚骨天成。
整個人自然而然地散發出無儘的春欲氣息,仿佛是人形媚藥。
“若說是沒有條件,李少俠定然也不放心,那就約定這樣一條吧,日後李少俠若是見到我太平道之人陷入危難,在不違背良心和道義的前提下,還望可以稍加援手,救其一命,如何?”
倪思說著,眼神逐漸明亮起來。
李七玄笑了笑。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沒有條件,就是最大的條件。
見李七玄不說話,倪思又連忙補充道:“當然,若是李少俠遇到陷入危難中的太平道信徒,是十惡不赦之輩,那自然是無需出手救援。”
李七玄低頭沉思。
片刻後。
“可以。”
李七玄點頭道:“從今日開始,求活幫也不要再為難乙字號流民營,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嘻嘻,當然可以。”
倪思大喜,痛快答應,又連喝三大碗苦蕎酒,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說著,將手中的碗摔在地上。
擲地有聲。
此乃酒誓。
李七玄拍開眼前的酒壇,倒了一碗酒,指尖輕蘸酒漿。
一指朝天,一指點地,將兩顆酒珠輕輕地彈出。
指天為誓。
劃地為盟。
對於武者來說,這便是很莊重肅穆的起誓了。
兩人算是達成了協議。
倪思再無二話。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手腕粗的古舊淡青色竹筒,打開來,倒出一個淺黃色卷軸。
將卷軸擺在李七玄的麵前,徐徐地打開來。
因為距離靠近,李七玄甚至能夠嗅到這個紅衣尤物身上散發出的一抹淡淡幽香。
她火紅色的長發垂下來,發絲在李七玄麵前跳動。
胸前的雪白山巒,也因為角度的原因,從領口往下看可窺其雄偉,令人口乾舌燥。
李七玄隨意地瞥了一眼,然後低頭看向卷軸。
一抹古意隨著卷軸自然而然地散開。
卷軸最右側,是一豎行墨字——
【青華觀世通天覺迷錄】。
倪思看著這卷軸的眼神,崇拜而又狂熱,莊嚴又神聖,如狂信徒看到了最真實的神之信物。
她深地吸了一口氣,解釋道:“李少俠,此殘卷雖然並非原件,但乃是我太平道第七任道主的親手抄錄的臨摹本,價值亦是不菲,萬望小心保存,日後若是不再需要,可將他送回求活幫,我幫上下皆會感念您之恩惠。”
李七玄看她留戀的表情,不是偽作,心中有些奇怪。
既然如此不舍,為何要拿出來當做是交易之物?
他將卷軸重新放回竹筒中,又將竹筒收起來,道:“倪幫主,多謝了,告辭。”
說完,轉身就走。
乾淨利落,沒有絲毫的猶豫。
倪思送到大帳之外。
看著李七玄與獨孤三缺遠去的背影,倪思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夜風吹動撩動她的紅衣,獵獵作響,如一團熾熱的火焰在瘋狂焚燒跳躍。
這次會麵,自始至終兩人都沒有提起趙師容這個名字。
這樣一個舉足輕重的鍛肌境強者,如同一個屁,輕飄飄地消失在了霍無雙死後第一個夜晚的寒風中。
沒有留下絲毫波瀾。
……
……
聽雪城,醉香樓。
張笑塵已經在後院門口站了整整一個時辰。
人來人往。
都被他擋在。
芸娘回來好幾次,但都迫於東家的威嚴,無法進入後院,心裡焦急如火,卻又無可奈何。
“算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張笑塵心中掐著時間。
他令護衛繼續守住後院入口,不許任何人進入,自己則轉身,通過風雨連廊,來到了後院那間燈火通明的精致雅閣外。
裡麵沒有動靜。
“都睡著了?”
張笑塵又耐心等待了片刻。
房間內依舊非常安靜。
張笑塵怕打擾了楚施南的興致,正欲轉身離去。
突然心中一股不詳預感湧上心頭。
不對。
縱然楚公子已經儘興,那此時陸清瑤應該處於悲傷絕望之中,房間內不可能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不會出事了吧?
張笑塵心中一緊。
他趕忙轉身,來到了門前,輕叩問道:“楚公子,您可儘興了?有什麼新的吩咐?”
屋內依舊毫無動靜。
咚咚咚。
張笑塵再敲門。
這時,裡麵終於有了動靜。
門打開。
一個身影從門內走出,打著哈欠。
“咦?張老板?”
這人一臉訝異地道:“這大半夜的,你怎麼來了?有事?”
張笑塵麵色狂變。
因為眼前之人,赫然正是林玄鯨。
他穿著青袍,睡眼惺忪,全身上下沒有絲毫的傷痕,神色也愜意從容,根本不像是經過劫難折磨。
“你……我來看看清瑤,聽說她感染風寒,身體不適。”
張笑塵心中已是無數個問號,但還是維持住了表情管理,找了個借口問道:“她沒事吧?”
“多謝東家掛念。”
陸清瑤身著紅衣,全身衣裙袍完整,麵色從容平靜,道:“我沒事,已經好了大半。”
張笑塵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他分明是親眼看到,林玄鯨和陸清瑤都被【夢醉神迷】給迷暈過去,也看到楚施南進入了這個房間。
“房間裡還有其他人嗎?”
他忍不住問道。
林玄鯨眉毛一挑:“張老板,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笑塵此時已經心亂,也不敢與這雪獅鏢局的二代紈絝撕破臉,當下賠笑道:“彆誤會,我看房裡燈火通明,還以為是有人在此歡聚,所以多問了一句。”
林玄鯨道:“我與清瑤品茗下棋,一時不小心睡著了,張老板,你現在也已經知道,清瑤是我的女人,以後就不要再安排她見客,我會儘快為他贖身的。”
張笑塵道:“好說,好說。”
轉身倉皇離開。
心中卻已經是無數個問號。
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明已經……
林玄鯨和陸清瑤毫發無損,那楚施南去了哪裡?
總不能進入房間之後,突然良心發現,解了兩人的迷藥之後,悄悄地退了出去吧?
哪裡出了問題呢?
張笑塵一時之間,心亂如麻。
他離開後院,來到自己的房間門口。
正要推門,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不好。
他提高警惕,一腳踹開門。
卻見房間裡,一切都整潔如新,沒有翻亂的跡象。
但一扭頭。
正門右側的牆壁上,卻掛著一個人。
一個渾身赤裸的人。
這人頭發披散出下來,遮住了麵容,四肢呈大字型岔開,手腕和腳踝的位置各釘著一根筷子,將其死死地釘在牆壁上。
雙腿之間更是一片血汙。
命根子不見去向。
張笑塵腦子嗡的一聲,快步衝過去。
揭開垂下的頭發。
露出了一張張笑塵無比熟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