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仍在未建成的控製塔裡,有些大搖大擺地瞎轉悠著。
他甚至連安全帽都沒有戴,雙手插在兜裡,隨便瞟了一下身邊的角落後,就慢慢離開。
未建完的控製塔一共有三層,每層約五米高,並且可通過升降電梯進行上下。阿爾逛完了第一層後,順勢走上電梯,同時,準備和汪東陽聯係一下,交流一遍情況。
“嘶…嘶…嘶…”
這次通訊器徹底不乾了。
“喂!”
阿爾收起了通訊器,朝聲音處看去,發現漢斯站在一樓的門口,正向自己趕來。
“喂!讓我也上去!”
阿爾聽後,側了一個身,讓出了位置。
“一樓檢查過了嗎?”漢斯問道。
阿爾“嗯“了一聲,也問了一句:”你負責的空地上呢?“
漢斯搖搖頭,表示也毫無線索。
“我有一種預感。“阿爾關上了電梯門,眼睛直直盯著前麵,”晶石已經被破壞了,我們現在怎麼找,都找不到的。“
“這種喪氣的話不適合出現在這裡。“漢斯嗬了一句,”先嘗試嘗試,嘗試過了再喪氣。“
阿爾沒有回答,在電梯門打開後,率先走了出去。
“所以你這邊有什麼發現?”漢斯繼續問道,“我問過汪東陽,聽說這裡信號很差,是真的嗎?”
阿爾點點頭,仍然閉口不言。
“那說明這邊應該也會有什麼東西,是通話信號衰弱了。”對方接著推導著,“既然一樓沒有什麼,那二樓、三樓還得去看看。”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和你一起,反正空地上什麼都沒有。”
“好,這樣能快一點。”
阿爾終於結束了沉默,回頭看了對方一眼後,慢慢開始對周圍進行檢查。兩人一前一後,沒有任何交談。漸漸一陣微弱的嗡鳴聲傳入兩人的耳中,和汪東陽一樣,阿爾也聽出來,這是一種扇葉旋轉的聲音。
“那邊!”漢斯用手指了指,“好像是從衛生間裡傳出來的。”
在他們五、六米遠的地方,是有一個平時工人們方便的地方。阿爾似乎明白了什麼,慢慢地朝那裡走去,一眼便看見了放在洗手台上、和汪東陽所見到的一摸一樣的正方體機器。
“彆看了,小子。”
“漢斯”把藏在背後的激光槍頂在了對方的後腦勺上,解脫似的笑了笑:“把手舉起來吧,阿爾·伯格。”
阿爾沒有說話,很配合地雙手舉起,站在原地沒有動。
“你比汪東陽那小子還好對付。”“漢斯”一邊說著,一邊抽走了對方的配槍,並扔在地上,“而且你永遠都是那麼不長記性。”
他從口袋中拿出了一支相同的麻醉劑,說著,準備紮向阿爾的脖子中。然而,說時遲那時快,阿爾忽然轉過身,一下子抓住了對方懸在空中的手腕。
“你也是那麼不長記性,e。”
阿爾冷冷勾起了嘴角,仿佛不要命似的,轉過身就抓住了對方握著麻醉劑的手腕。
“什麼?“
e原本以為當前情況已經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慌忙開槍,但是,激光並未從槍管裡冒出。與此同時,阿爾借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用勁兒,把麻醉劑紮在了對方的鎖骨之間。
“你手裡的槍,沒記錯的話,是克魯爾遺落的。”阿爾盯著對方因大惑不解而惶恐的眼睛,麵無表情地說道,“而我在給你這把槍的時候,特意丟掉了裡麵的電池…”
“你…你…居然…”
e看著自己手中的麻醉劑慢慢注射進自己身體裡,頓時渾身麻痹,躺在了地上。他的臉和身體像融掉的蠟一樣,隨著薄薄的一層“皮”褪去後,露出了埋藏在偽裝後的真容。
這是他的能力,阿爾一直記著。
e儘力把自己的身體往後挪,想拿出身上的配槍,卻被對方抽出的短刀砍在手背上。
“告訴我,你們這次又想搞什麼動靜。”阿爾用刀尖點在地麵上,冷冰冰地看著曾經的隊友,“或者說,你們的目的,除了我和汪東陽,還有誰?”
“你先告訴我,我中途出現了哪些…破綻…”e咬牙切齒地捂著自己幾乎斷掉的手背,低著頭問道,“我甚至連聲音都做了偽裝…我甚至還學了這個家夥的一些行為習慣…”
“我原本隻是懷疑你,所以給了你一把空槍,留一手罷了。”阿爾蹲在對方身邊,像是為對方的急躁而惋惜,“但是你這時候又主動過來,像個老太婆一樣,囉裡囉唆這麼多,把我引到這麼一個位置…讓我在電梯裡就想好,該怎麼對付你。”
透過麵罩,他的目光銳利無比,加上看不出表情的麵容,就像一把冰刀,直插e的胸膛裡。
“空中列車車廂斷裂,是你乾的吧?我後來觀察了一遍,應該是車廂頂的螺絲被人為扳掉了,而你隻是把它簡單歸咎於‘係統老化’…”
“第二趟大巴裡的毒氣也是你放的吧…連駕駛員都出現了幻象,你居然沒事,說明你肯定提前吃了解藥…”
阿爾說完,用刀尖再一次點了一下地麵,下一刻,便已經把刀抵在對方的脖子上:“說吧,晶石在哪裡?“
“晶石?哈哈哈!“e痛苦地咧嘴笑了幾聲,”我要告訴你,我已經毀了它,你會殺了我嗎?“
阿爾深吸一口氣,撫平自己的怒火,搖搖頭:“不,因為晶石在一天後還會送來,到時候也會有更多的精英團士兵趕來。計劃不會因為你一個人而改變,你失敗了,e。”
“你真的以為會有救兵嗎?a首領?”對方的口氣多少有些戲謔的意味,“我可沒有叫新的隊伍,克裡斯那群人也肯定走不出森林。一切都是我和‘自由聯盟’的其他門徒設計好的…”
阿爾逐漸感覺到,事情和自己設想的開始有了出入。
”你以為‘自由聯盟’隻會搞點兒暗殺的技倆?你錯了,哈哈哈…我們會毀掉這裡,把一切敢於違抗的人都殺掉…“
e毫不害怕地把頭往前伸了伸,甚至阿爾的刀鋒已經嵌入了他的皮肉中:“光靠我一個人,就能把‘分解者’的總坐標圖拿走;就能把你們倆帶到這個小隊裡;就能讓這裡的其他工人乖乖走上絕路…你覺得如果更多像我這樣的人出現,你們能招架得住嗎?“
阿爾的臉頰抽搐了一下。原來在設計“分解者“的時候,e就已經偽裝成了漢斯的模樣,在安全局內大搖大擺地執行自己的計劃。
“那這裡的病毒,也是你傳播的?“他問道。
“不是,那是其他人乾的,但我知道,這種病毒不是你們想象得那樣,隻是普通的流感病毒…你應該有所耳聞的…“
“那個控製性傳染病毒?”阿爾一邊說,一邊控製著手臂因憤怒而產生的顫抖,“我沒記錯的話,這種病毒還處於試驗階段…“
“所以說,現在試驗成功了。”e微笑著說道。
阿爾明白了,克魯爾感染了這種病毒後,完全被控製,從而完成了e想要完成的事情。
原來如此,這是對方殘忍的障眼法。
“你控製的?”
“不然呢?當然了,也隻有克魯爾強一點兒,其他人不值得我們去控製…”
“我們?”
阿爾敏銳地聽到了一個自己想聽的詞彙。他把刀鋒轉換成了刀背,打在了對方的喉嚨上。
“元老曼索埃爾帶了多少人,他們什麼時候會來到這裡?”他打算直入主題了,“你知道嗎,e?”
“嗯。”
e隻是簡單哼了一聲,眼神從對方的身上離開。
“不打算說嗎?”阿爾也沒再繼續追問,有些意外地收起了刀,“算了,我不逼問了。你畢竟是我之前的隊友,我也不好意思要你命。”
“不好意思要我的命?”e冷笑一聲,“那你用刀抵著我的喉嚨,一點點地逼問我?”
“裝裝樣子罷了,畢竟你也是為了活命。”阿爾從旁邊找了根繩子,把對方死死綁了起來,“當然,我也是為了活命,所以沒時間在這裡和你耗下去。”
“活命…我不明白,a首領。”e大聲叫住對方,“你為什麼要離開‘自由聯盟‘?然後來這個地方?為了活命?”
“我以前是不要命的,但現在不一樣。”阿爾扭頭忘了對方一眼,“以前我活著,沒有任何的目的性。現在不一樣了,我有自己活下去的目的。”
“你離開了‘自由聯盟‘,就等於死了,a首領。”e臉上得意的笑容消失了,轉變成了一種淡淡的憂傷,“我們活著就是為了自由,你失去了自由,你什麼都做不了的。”
“那不一定,e。”
e看到對方麵罩下的眼神,是一種自己從未見到過的憐憫。“我花了很長時間,才逐漸明白,‘自由聯盟’的‘自由’,不是自由。“阿爾轉過頭去,並伸出手掌,在空中擺了擺,”是自私自利罷了。“
說完,他便慢慢走出了對方的視野。
e愣愣躺在地上,一時說不出一句話。隨著一切情感的淡化,他想起了一些組織內的過往——比如當年執行任務時,與自己的搭檔d,有過一段交流:
“d,你覺得你的生活中還缺點兒什麼?”
“聲望…唔…”
那時的d認真地想過一會兒,說道:“一種平靜吧,我們的生活還是太具有挑戰性了。”
現在想想,e忽然覺得,自己活得像個穿了緊身衣的病人,不如阿爾,雖然那麼多人想要他的命,但他活得異常自由。
e明白,自己所認識的“自由”,原來一直是錯的。
快點結束吧…
“a首領!你還在吧!”
e慢慢蠕動著自己的身體。在他袖子的裡麵,藏著一塊手表,此時,他艱難翻過身子,把被綁起的手臂貼在牆壁上,一點點摸索著手表的位置。
“哢嚓“一聲,他心裡清楚,手表上的開關被按下了。
在兩天前,e便利用在這裡工作的間隙,偷偷在控製塔的幾處角落偽裝了幾桶炸藥,而現在,他就要啟動它們。
“我建議你快跑!”
e大聲喊過一句後,便躺在地上,默默數著時間。
他想快點結束這一切,尤其是結束自己的生命,因為他所認知的“自由“,被阿爾的幾句話就粉碎了。
這太諷刺了。
“五…四…三…”
當他數到一時,控製塔的各處傳出巨大的爆響,像獠牙般,把一切都要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