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拉和boy最後還是走了。
在做過簡單的告彆後,汪東陽又來到了醫院,和傑米一起,照顧準備出院的弗雷德。
經過治療後,弗雷德眼睛上的紗布被取了下來,而留在他臉上,像淺色麻子的傷疤,多多少少有些令人心驚。
而製造這起鬥毆的幾個人也被迅速抓住。汪東陽得知,他們隻是剛遭遇了一些生活上的不順,正好看見了弗雷德,便心血來潮,動了狠手。如果他們知道,安全局對外公布的首席“末日計劃”設計師,不是所謂的“克魯爾”,而是被自己打傷的弗雷德的話,恐怕會更加追悔莫及。
不過,汪東陽也看到刑訊人員給出的資料,裡麵沒有牽扯進一些有關“指使”和“幕後黑手”,也就是說,這件事,和“自由聯盟”的曼索埃爾無關。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個好消息。
在他有些愣神時,弗雷德忽然發話了:“小汪!”
“呃…哎!”汪東陽急忙轉回頭。
“傑米方便去了,是吧?”
“是…”
“幫我把那邊兒…” 弗雷德用手指著病床前的一個小櫃子,“第三個抽屜裡麵有一個杯子,在第二個抽屜裡有一小瓶白酒,你給我倒一點過來。”
“可…您現在…”
“快點快點!”
“好好好…”
汪東陽沒辦法,隻能照做,從抽屜裡拿出了小巧的杯子,倒上一杯酒後,給對方遞了過去。
弗雷德接過酒杯,仰脖,一飲而儘,在滿意地咂吧一陣後,把酒杯還給對方:“去到水池裡清洗一遍,然後放回去就行了。”
“哦…”
汪東陽無奈地答應道,並在清洗好酒杯,放回抽屜中。
他這才明白,抽屜裡淡淡的酒香從何而來。
“博士,冒昧地問一句…”汪東陽咽了口口水,“昨天…阿爾也給你酒喝了?”
“嗯,他動作比你還快。”弗雷德揉著肚子,把白酒帶來的熱量擴散到身體各個角落,“你要向他多學學靈活。”
我向他學“靈活”?就他那點兒的情商,有個什麼“靈活”。
汪東陽不想當麵拆阿爾的台了,老老實實地坐在原處不動。
“小汪。“
“呃…哎!“
“阿爾怎麼沒來?一個人在家?“
“嗯…他說他想在家先歇一會兒,大概到中午的時候過來…“
不過,汪東陽知道,科拉和boy的離開多多少少給阿爾造成了一些打擊,尤其是前者。他記得離開時,阿爾坐在餐廳的一把椅子上,手放在桌麵,眼睛如固定般盯著一張桌麵上的一張小紙片。
汪東陽不知道那張紙片有什麼魔力,但當自己想湊上去看上兩眼時,對方卻一下子把紙片抓在手裡,死活不肯亮出來,仿佛在他手裡的是一張億元大鈔。
“我記得在一開始,你們倆關係非常差。”弗雷德把對方的思緒抓了回來,“但是,經過那一次我不知情的受傷後,你們的關係緩和了很多…”
汪東陽一驚,愣了好一會兒,才僵硬的應和了幾聲:“是…是…”
“所以,為什麼呢?”弗雷德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對方。
為什麼…汪東陽的臉色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難看起來。對於他自己而言,“自由聯盟“都算是一門比較生疏的”學科“,其隱含的內容,目的,他很難一時半會兒去解釋清楚。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相信,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有關魔魂的知識,哪怕隻是沾點兒皮毛,也不能讓“普通人“知道。
“因為…因為…“
也許是弗雷德都看不下去了,在等對方支支吾吾半天後,他主動給汪東陽找台階下:“發現對方其實也有痛處,對嗎?“
對!對!對!太對了!
汪東陽點點頭。
“我大概猜得到,他應該是個有過去的人,或許,他的過去可能不是很光彩…“弗雷德慢悠悠地說著,”你知道嗎?我曾經有過一個想法:把你們的身份透露成恐怖分子,然後以洗刷掉一些我的罪名。“
汪東陽臉上的謙卑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他把眼神移到彆處,語氣還算淡定:“這…應該算是比較正常的…一個選擇吧。”
“不,不正常。正常的時候,我把你們都當作我的助手,並想適度得去幫助你們。”弗雷德搖搖頭,“那個時候,我喝過酒,腦子裡就好想一些最接近欲望的事情。”
“為…為什麼?”
“因為我好歹也是進過安全局的人。”
他把腿放下了床架,並讓對方抬起頭來:“聽著小汪,每個人都會有他的缺陷,而這些會在他們意識不清醒的時候,驅使著他們內心深處的強欲。”
汪東陽看著對方,沒有說話。
“這幾天,我似乎感覺你在困擾著什麼,而且是…有關欲望的東西。”弗雷德眼睛裡堆砌一股淡淡的慈愛以及憂傷,“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當控製不住欲望的時候,最好睡一覺。”
汪東陽不知道“睡一覺”是字麵含義還是隱喻,不過,對方至少說對了一點——“欲望”這個東西,真的時常在困擾自己。比如“鐳火”的使用,又比如自己對於未來的猶豫…很多都源自於自己的“欲望”。
但他猜,如果坐在自己麵前的是帕克,或許會思考更多東西,更多有關“殺戮”與“複仇”的東西。
弗雷德轉過身去接了個電話,也在差不多這時,阿爾走進了病房內,一聲不吭地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他的臉色稍微亮堂了些,但總體仍然是抑鬱般的黑暗。
“吃過早飯了吧?“汪東陽扭過頭,向對方寒暄了一句。
阿爾微微點點頭,張開嘴想要說什麼,但不知為什麼,最終還是沉默了。
汪東陽歎了口氣,站了起來,走到對方身邊,輕輕耳語:“咋啦,還在為科拉的離開而苦惱?”
就像石頭砸進了平靜的河麵上,阿爾像是被針戳了一下,猛然看向對方。在愣了兩秒後,他把頭擰了回去:“不是。”
“不是?那算了,本來她還給我隱隱約約透露了一些末日後,可能要去的地方…“
“哪兒?“阿爾又把頭轉了過來,快如閃電。
汪東陽裝模做樣的想了想:“好像是卡利亞裡星的哪個小鎮…”
但是,對方的眼神隨即暗淡了下去,並放棄般地歎了口氣:“哦。”
“怎麼了?”
“我不會去那個地方了…”阿爾淡淡地說道,眼神裡有些空洞,“我想與那個地方徹底失去聯係…包括那裡的人,那裡的故事…”
“那科拉和boy呢?”
汪東陽有些不安了,但他還是聽到了令自己有些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的答案。
“我不會和他們聯係了。”阿爾的聲音很低沉,也非常輕,就像空氣中的水汽,“在末日後,我會離開曼迪星,去往一個陌生的星球上生活…”
他微微抬起頭,沒有看向汪東陽和弗雷德,而是盯著一個角落:“到那時候,我也會和你們斷開聯係,到時候…”
“何必呢?”汪東陽瞥了一眼正在打電話的弗雷德,強壓住自己的聲音,“人際關係是你的財富,你何必…何必非要一口氣兒全拋掉?”
但是阿爾沒有受到對方質問的影響,仍然盯著角落:“到時候,我也不會再和你們聯係了。”
“何必呢…”汪東陽聲音也沮喪了好多,“你…唉…”
“不過這段時間,我也很感謝你們。”阿爾把頭轉了回來,露出了一絲微笑後,微微低下了頭,“謝謝你,汪東陽。”
汪東陽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對方,默默看著對方,有些黯然地問道:你這一上午,就想的這些?“
“嗯…”阿爾臉上的微笑也消失了,轉變成帶有道歉意味的表情,“我不想帶給你們麻煩,這幾十天裡你也看到了,麻煩很大,所以…“
“所以你就想一個人去解決它?你有這個能力嗎?“
阿爾僵硬地回答道:“抱歉。”
果然,帕克的同事分析的是正確的。
“算了,我也尊重你的想法吧…“汪東陽沒有辦法了,一邊搖頭,一邊歎氣,“你…那‘自由聯盟’呢,你準備怎麼辦?”
“再說吧。我們現在沒有辦法去和他們抗衡,或許…跑才是最好的選擇。”
“跑…”
汪東陽感覺,在短短一個上午的時間過後,對方變了好多,仿佛受到了一記重拳,被直接ko了不說,還失去了對未來的動力。
“我不覺得這是個好方法…”他抑製住想抓起對方衣領質問一番的衝動,“這不是長久的辦法,而且…你也看到了,‘自由聯盟’會追到天涯海角,而且無處不在…甚至連安全係數最高的曼迪星,都布滿了他們的門徒…你確定能跑得掉?”
“他們的最終目標是我。”阿爾說,“我不想連累你們,雖然…你們真的也非常強…”
汪東陽沒有繼續在聽下去。他直接走出了病房,靠在門旁的牆壁上,像是剛跑完一圈長跑,一邊重重地呼吸著,一邊回想著阿爾所說的每一個字。
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阿爾·伯格…
他越來越想把所有的真相告訴對方,比如你的哥哥就是那個無所不能,靠譜到爆炸的安迪·帕克,比如你原來的家就是弗雷德的住處,你已經在老家過了幾十天,現在卻說走就走…
但是帕克卻不讓汪東陽說這些,似乎有意無意想要放走對方。
你們兄弟倆到底在搞什麼…
不過,汪東陽越來越確信,兩人都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即不敢踏出關鍵的那一步,或許是這樣,兩人才不敢麵對現實,而是選擇逃避。
他在門外靠了五分鐘後,慢慢回到了病房。此時,他看到弗雷德已經打完了電話,坐在病床上,和阿爾說著什麼,便問道:“怎麼回事?”
而弗雷德轉過頭來,露出了一絲的同情:“抱歉,你們有大活要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