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裡恪站在洞外,崖壁之上。最後一抹夕陽餘暉從地平線消失,沙漠陷入一片深紫色的黑暗。
入夜,氣溫開始降低。沒有了白天時的烈日,沙漠中的動物們才陸續從窩裡出來,開始覓食。
這是拓裡恪每天巡視領地的時候,最近,有一個狼群時常出現在這座山附近。
昨晚,那個狼王還試圖挑釁它的地位,與它爭奪那頭鹿瞪羚。
一旦退讓,意味著這座山中所有的資源,都要拱手相讓。
偌大的沙漠,很難再找到一處食物資源豐富的地方。
所以,拓裡恪必須要守。
它看了一眼洞口,一雙灰色的眸中,不明的情緒一閃而過。
隨後,轉過頭,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山腳下。
剛要走,卻聽身後突然傳來細細微微的腳步聲。
“嚶……”
軟綿綿顫顫巍巍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拓裡恪猛然轉過頭,就見那隻耳廓狐幼崽不知什麼時候從洞裡鑽出來了。
明明怕得尾巴尖都在顫,卻還是大著膽子朝它走來。
一邊哼哼唧唧,匍匐著毛茸茸的腦袋,一雙眼睛似是在打量它的臉色,雪白的小爪一步一步往前邁。
這是一種示弱,在狼群中,也代表臣服和認同。
拓裡恪:?
它漠然地盯著麵前的小不點,低垂的尾巴輕微甩了甩。
很快,它的目光就越過小狐狸的身影,落在後麵的洞口處。
哦。
一條蛇。
拓裡恪現在知道它為什麼出來了,還擺出一副標準的討好與賣萌姿態。
洞口的蛇隻露出了半個頭,在驅趕走入侵者後,識趣地回到了洞中,沒有與它們纏鬥的意思。
畢竟對蛇來說,眼前的二者並不在它們的食譜當中。消耗體力得不償失。
外麵,薑妙妙雙眼微微眯著,咧著嘴角,看起來像人畜無害的狐狸笑臉。
一邊努力夾著嗓子,發出“吱吱嚶嚶”的叫聲。
弱小、可憐、無助jg!
它現在隻祈求,麵前是一頭不餓的好狼。
雖然不一定能讓它抱大腿,但起碼……也彆吃了它。
薑妙妙努力眨巴著眼,表現出最柔軟無害的模樣。
“嚶嚶……”
拓裡恪:……?
它冷漠地後退了半步,似是在讓它識趣滾遠點。
薑妙妙見對方沒有凶,大著膽子又往前邁了兩步。
柔軟的腦殼湊著對方的爪就貼了上去。
蹭蹭。
“嚶~”
從剛剛開始,它就一直在發出這種聲音。
在狼的世界裡,這是典型的幼崽尋奶的聲音。
拓裡恪尾巴不耐煩地甩了甩。
它是雄性,不明顯嗎?
哪裡來的奶。
它雖然沒興趣吃耳廓狐,但也沒時間跟它糾纏。
尤其是一個剛出生的狐狸幼崽,還沒它一爪大。
也不知道是誰給它這麼大的膽。
笨的要命。
拓裡恪沒再看它,轉身幾個跳躍,瞬間跳下岩壁十幾米高,朝著山腳下走去。
它動作很快,常年在高原岩壁生活,練就了它極強的爆發和速度。
薑妙妙一下子被甩在身後,忙不迭抬起四爪跟了上去。
從半山腰的位置一路往下,好幾次薑妙妙都覺得,自己要掉下去。
好不容易終於回到了地麵,它剛一抬頭,就遠遠看著那抹巨大的身影消失在另一頭。
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
薑妙妙沮喪地耷拉著尾巴,衝著遠處嚎叫:“嚶!”
聲音透過風,傳到拓裡恪耳中。
它耳尖微動,不由自主站定,回頭向身後看去。
沒一會,那抹黃色的小米粒就出現在遙遠的拐角處。
薑妙妙倔強地邁著小碎步往前跑,一路跌跌撞撞,循著它的氣味而來。
拓裡恪忍無可忍。
它低下頭,衝著小狐狸發出一聲警告似的低吼。
“嗚——”
薑妙妙漆黑的眼睛眨了眨,順勢頂著腦袋蹭上了對方鼻尖。
“嚶。”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生氣給魔鬼留餘地。
拓裡恪:……
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聽懂狐狸的語言的,但是大概意思它明白了。
“咕嚕。”
薑妙妙的肚子裡發出一聲很大的聲響,甚至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它昂起毛茸茸的小腦袋,可憐巴巴地望著拓裡恪:“嚶……”
拓裡恪:?
它後退了兩步,頗為不耐煩地甩了甩尾巴。
能不能不要再用這種“幼崽求奶”式的表情看著它了。
它真的沒有奶。
一滴都沒有。
“嗚嚕。”
彆跟著我。
它再次發出警告,居高臨下睨了薑妙妙一眼,頭也不回地向山後繞去。
那邊,是昨天狼群出沒的地方。
薑妙妙聽懂了,站在原地沒有動。
這一片山都是狼的領地嗎?
好大啊!
它心裡由衷佩服。
既然不讓它跟著,那它就在原地等吧。
反正,它是會回來的。
薑妙妙打定主意,四隻爪爪並攏坐在原地,小小的尾巴板板正正盤在爪上,看起來十分乖巧。
不知等了多久,它迷迷糊糊半眯著眼打瞌睡,忽地打了個哆嗦。
好冷。
沙漠夜裡氣溫驟降,白天幾乎到達四十多度,夜裡卻隻有十度。
薑妙妙清醒了不少,左右瞧了瞧,沒見狼的身影。
它大概是真的很討厭它。
薑妙妙沮喪地垂下頭。
也是,誰會喜歡一隻丁點兒大的狐狸崽。
什麼都不會,隻會要吃的。
想到吃的,它肚子裡十分應景地叫了起來。
“咕嚕。”
好餓。
薑妙妙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就算是有鋼鐵般的意誌力,也抵不過這半個多月大的幼崽身體啊!
它目光四下尋覓,很快,在周圍雜亂的灌木枝條遮蓋下,嗅到了一絲獨特的味道。
像是……沙鼠?
在它的食譜中!
而且沙鼠體型很小,說不定它還真的能實現跨越式成長,開始捕獵!
薑妙妙很快眼尖地看見了隱匿起來的沙洞,上麵有沙子遮蓋,又有乾枯枝條的遮擋。
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裡麵,還隱隱可見正在動的黑影,似乎就是沙鼠!
它眼睛亮起興奮的光,耳尖上的細毛一抖,連帶著尾巴尖也翹了起來。
沙鼠一般會在傍晚時分出來覓食。
薑妙妙用儘平生最大的耐心,目光緊緊鎖定洞口,一刻也不敢鬆懈。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它隻覺自己爪都要凍麻了,可洞口卻絲毫沒有沙鼠的跡象。
難道,被發現了?
薑妙妙濕潤的鼻尖聳動了幾下,細細的胡須探尋著風裡的味道。
忽然,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狼來了?!
薑妙妙驚喜回頭,卻忽然發現距離自己不遠的地麵上,一隻深褐色的沙鼠,正大搖大擺踩在乾枯的藤枝上。
眼神中,三分鄙夷,三分嘲笑,四分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