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老陳家的時候幾個小孩兒已經在外麵玩兒鞭炮了,昨天晚上下了雪。
這時外麵白茫茫的一片。
“你們來了?快進來烤火。”張盼弟掀開簾子,昨晚上男人交代她今天不要亂說話,不然大過年的說幾句不中聽的話得罪了人那就不好了。
“這水留在這兒乾嘛?”季懷之看到邊上桶裡有汙水好奇。
“這兩天不能倒水,把水留著寓意生財。”
陳春芽給他解釋。
季懷之點頭,原來如此。
忙碌了一年,就為了能過個好年。
這段時間大家都能敞開了肚皮吃。
“小姑,小姑父。”陳大丫也放假回來了,不過因為話不多,叫了人以後就不說話了。
吃完年夜飯後幾個大人就把提前準備好的紅包拿出來了,樂得幾個小孩兒找不到北。
陳大丫看自己還有紅包靦腆的笑了。
陳春芽摸了摸她的辮子:“都是大姑娘了。”
“是啊,我準備開了春就準備給大丫相看了,之前我娘家就有人提過,但是媽說大丫還小不著急。”張盼弟手裡抓著一把炒花生,看婆婆沒注意自己小聲說道:
“我覺得還是得早點相看,不然好的都被彆人挑完了。”
“她就是笨,我想讓她找個城裡人,這樣以後就能吃商品糧了,但是她腦子木一點都不會為自己打算,隻能我這個當媽的幫她多留意。”
張盼弟說著還戳了戳大女兒的腦袋。
好不容易給她搞個臨時工為了啥?
還不是讓她能嫁到城裡去。
唐愛菊不讚同:“大丫現在確實還小呢,可以多看看。最好還是找一個對她好的。”
“好又不能當飯吃,得條件好。”
陳大丫低下頭不說話。
季懷之坐在陳春芽旁邊:“大丫現在在國營飯店做得咋樣?可以多觀察大師傅做菜學個皮毛。”
陳大丫低頭:“我就是服務員,大師傅不會輕易教人做菜的,他的徒弟已經學了三年了現在還在切菜。”
“去你們那兒吃飯的職工子弟不是很多嗎?你難道不知道挑一個好的啊?”
張盼弟的話讓大家皺了皺眉頭。
陳春芽看大哥沒反應說道:“話不能這麼說,我們陳家也是清白人家,嫂子你說這話不合適。”
“我有對象了。”
陳大丫的聲音很小,季懷之倒是聽見了。
“你說啥?”唐愛菊沒有聽清。
“我說我有對象了。”這次的聲音在場的人都聽見了。
剛好拿著橙子進來的陳母進來也聽見了:“大丫有對象啦?那人咋樣?”
“啥時候的事兒啊?沒聽你說過啊。”陳春華也有些懵。
張盼弟瞪大眼睛:“對啊你咋沒說過?那兒的人?是乾啥的?有城市戶口嗎?家裡人做什麼的啊?”
張盼弟幾個問題砸下來大家都有些懵了。
季懷之和春芽對視一眼。
“他在國營飯店打雜,跟我一樣是臨時工,家裡也跟我一樣是農村的,不過他爸是木工,紅旗隊上的,家裡一共四個兄弟前麵兩個哥哥已經結婚了,他是家裡的老三。”
陳大丫看向陳母:“奶奶,他對我很好。”
說完紅著臉羞澀的低下頭。
陳母拍了拍大孫女的腦袋:“大丫長大了,等過完年奶奶去打聽打聽他們家人咋樣。”說完看向陳父:“四兄弟人口還是有些多哈。”
陳父回憶:“兄弟多都是互相幫襯,紅旗隊上的木工應該是蔣木棍那家。”
“他們家家風還不錯,那個蔣老二我認識,人挺精明的。”陳春生也說道。
張盼弟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的,把花生直接丟灶台上:“我不同意!”
季懷之又看向春芽,春芽的眼裡有著無可奈何。
“我怎麼跟你說的?找對象是一輩子的大事兒,必須要是城市戶口和穩定工作才行!你弟弟孩子這麼小,你出息了以後才能幫襯你弟弟啊。”
“而且他還是個臨時工,分房子的都輪不到他!”
陳母:“好好說不行啊!你凶什麼凶?”
“要是那人對大丫沒什麼不好的,大丫喜歡他總要先看看是吧?”
“反正就是不行,媽其他事兒都好說,但是大丫對象必須要按我的要求來!”張盼弟說的堅定。
“蔣秋挺好的,他說了現在政策變了,大師傅做飯的時候他也學了點,等以後他去擺攤開飯店,總比一輩子打工強!”陳大丫的神情也很堅定。
“媽,我知道你想我找職工子弟,最好是他父母也是雙職工的那種,但是你也不想想,人家看得上我嗎?”
陳大丫的表情難過:“我也給臨時工的服務員,人家憑什麼看得上我?”
一直不吭聲的陳春華張口; “這事兒過完年再說,大丫是我們家最大的孩子,我們也想你過得好。”
“不,你們是想我嫁得好以後能幫襯弟弟,就像媽幫著舅舅那樣。”
陳大丫的話讓她們無話可說。
張盼弟:“你在怨我?”
“我在舅爺爺家打地鋪的時候是怨過的,這些話我就不說了,不過現在遇到蔣秋就不怨了。”
陳大丫低頭說道。
陳母看著孫女這樣難受:“大丫,你咋樣我和你爺爺都支持你,隻要你說的那個蔣秋是個好的,我就支持你。”
“姑娘大了,在外麵受委屈了。”陳母摸著她的腦袋難受。
張盼弟還想說什麼被陳春華一個眼神鎮住了。
“不委屈,蔣秋說他初四要來拜年,到時候爺爺奶奶好好幫我把把關。”
大家聽到陳大丫的話沒想到這麼快。
陳母也覺得太快了,這過年來拜年不知道以為他們倆人定下來了。
但她說不出來拒絕的話:“行,到時候把你小姑父也叫來,他是大城市的人見得多,到時候有個大學生的姑父在也能給你撐撐腰。”
“那就麻煩小姑父了。”陳大丫眯著眼對季懷之道謝。
季懷之看著她跟春芽相似的眉眼點頭:“小事,到時候我和你小姑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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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這天季懷之見到人的時候覺得這人還挺有意思的,給每家人都準備了禮物,雖然都不貴重,但能看出來對方是很用心的。
“您就是小姑父吧?聽大丫說您現在是大學生,真厲害。我們村的知青都沒有考上。”
季懷之笑笑:“也是運氣,進來坐。”
蔣秋見了大丫的母親正想打招呼,但得了一個冷臉。
不過他好像並不介意:“姨,你是要搬這東西是吧?我力氣大我來。”
張盼弟見他搬也沒攔著,看她放好東西就進了屋。
蔣秋笑笑:“革命還需努力啊。”
季懷之被他的笑容感歎:“進來烤火,爺奶都在裡麵。”
“成。”
季小天幾個孩子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蔣秋也沒有不好意思,拿出幾顆糖給他們分分。
中午大家一起吃了一個飯聊了會兒天,季懷之跟他說話的時候也試探了一下,覺得這小子確實不錯,挺會來事兒。
大丫也悄悄說他在國營飯店吃得開,領導都叫得出來他的名字。
他雖然打雜,但他跟大師傅的徒弟一樣在學習做菜。
季懷之聽完就知道這人在哪裡都能吃得開。
等晚上吃完飯聊天的時候,陳父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對這小夥子挺滿意的。
陳母就更不用說了。
見他那麼勤快一下午都在乾活,心裡早就覺得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