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青站在太平城的城牆上,秋風蕭瑟,卷過磚石縫隙,帶來遠處妖山隱隱的腥氣。
他眯起眼,眺望著那片連綿起伏的山脈,心中泛起一絲波瀾。
這個世界,遠比他初來時想象的要複雜。
大乾王朝雄踞中原,國力鼎盛,而邊陲之地卻散落著無數城池,太平城便是其中之一,肩負著抵禦妖獸侵襲的重任。
武道,是這個世界的基石。
等級森嚴,從最初的煉皮境開始,依次有煉肉境、煉骨境、煉髓境,再往上,據說還有凝聚內氣的更高境界。
武者地位崇高,尤其在守城軍中,境界提升便意味著職位的晉升。
比如從煉皮境突破到煉肉境,就能從普通的烽燧卒升為玄甲衛,每一層境界都象征著實力與權力的躍升。
薑青如今隻是個小小的烽燧卒,隸屬於玄甲衛黃仁忠麾下。
他低下頭,摩挲著腰間那把略顯斑駁的佩刀,腦海中浮現出戍衛係統準備簽到。
今天會是什麼?
他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想到這裡,薑青不再猶豫,在城牆一角尋了個僻靜處,背靠著冷硬的磚石,默念道:“簽到。”
一股清涼的能量自腦海深處湧出,仿佛滌蕩了塵埃,他的思緒瞬間變得清晰無比。
耳邊似有風聲呼嘯,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蒙上一層光暈。
【簽到成功,悟性提升至啟靈級。】
【悟性等級:啟靈【表情】問心【表情】通明【表情】紅塵【表情】天機】
薑青愣了一下,隨即撓了撓頭,嘀咕道:“啊?難不成,我之前沒有悟性?”
他自嘲地笑了笑,卻不知絕大多數人的悟性連啟靈級都達不到。
能在武道上有所成就的,至少也得是問心級,而通明級在大乾王朝已是鳳毛麟角。
至於紅塵、天機,那更是傳說中的天才。
雖不至於一步登天,但比起之前的渾渾噩噩,已是天壤之彆。
薑青心頭一熱,當即盤腿坐下,運轉起《風雷呼吸法》。
這門守城軍的基礎功法,勝在簡單粗暴,錘煉氣血,強健體魄。
呼吸之間,風雷之聲隱隱在耳邊回蕩,體內氣血緩緩流動,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順暢。
修煉速度,竟肉眼可見地提升了!
然而,不過半刻鐘,薑青的肚子卻咕咕作響,一股強烈的饑餓感席卷而來,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掏空他的胃。
他皺起眉頭,停下呼吸法,暗自苦笑道:“悟性提升果然是雙刃劍,僅僅提升到啟靈級,修煉速度就快了不少,可這消耗……也太大了吧!”
他摸了摸懷裡僅剩的一個饅頭,硬得像塊石頭,卻也不管不顧,三兩口吞下肚。
饅頭入腹,饑餓稍緩,他閉目感知體內,發現氣血竟比之前稍有壯大,皮膚之下,似乎有一層淡淡的銅色正在滋生。
這便是煉皮境的入門階段——「銅皮期」。
皮膚泛起青銅紋路,普通孩童力氣的刀砍隻能留下白痕,甚至能硬抗木棍擊打。
可吃完這最後一個饅頭,薑青卻不敢再繼續修煉了。
他兜裡沒存糧,修煉過度,怕是直接把自己餓得躺板板。
他拍了拍空蕩蕩的口袋,歎了口氣:“看來得想辦法弄點吃的,不然這武道之路還沒走遠,就先把自己耗死了。”
就在這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
薑青抬頭一看,隻見黃仁忠背著手走了過來,嘴角卻掛著一抹笑意,手裡還提著一塊烤熟的肉,約莫二斤重。
他走到薑青麵前,將肉遞了過去,朗聲道:“修煉這麼快,餓了吧?這是赤毛豬的肉,先拿去吃。”
薑青一愣,接過肉,入手微沉,肉質肥潤,帶著淡淡的香氣。
他知道赤毛豬,這是一種普通妖獸,實力介於野獸和一階妖獸之間,比尋常野豬強上一些,卻遠不及真正的妖獸。
它在太平城附近出沒不少,因肉質鮮美且有滋補效果,常被守城軍捕獵。
不過,這種妖獸數量可控,守城軍也不會趕儘殺絕,以免斷了補給。
老黃見薑青盯著豬肉發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看你這修煉勁頭,未來可期啊。老頭子我最喜歡提攜後輩,吃完這肉,我給你介紹個好差事,保管你餓不著。”
薑青聞言,心中一暖,連忙拱手道謝:“多謝黃叔!”
他咬了一口豬肉,肉質勁道,入口微腥卻帶著一股暖意流遍全身。
他一邊嚼著,一邊暗自思忖:“老黃說的好差事到底是啥?不會挖坑給我跳吧?不管了,先吃肉!吃飽了,才能變強,才有實力應對各種危機。”
薑青三下五除二吃完那二斤赤毛豬肉,隻覺全身暖洋洋的,氣血似乎又壯大了幾分。
他抹了抹嘴,對老黃的感激更深。
這年頭,能在邊陲之地混到玄甲衛的,沒幾個是省油的燈,可老黃對他卻格外照顧,頗有幾分長輩的味道,隻是不知道背後賣的什麼關子。
前世的認知讓他明白一個道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老黃見他吃完,笑嗬嗬地揮手道:“走吧,帶你去個地方。”
薑青收拾好心情,跟在老黃身後,一路來到太平城北門附近的城防軍屠宰場。
這地方是個敞開的院子,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幾名赤著上身的漢子正忙著處理妖獸屍身。
守城軍捕獵的野獸和妖獸都會送到這裡,肉被分割後賣給城內的武者或富戶,殘渣則分給士兵補充體力。
老黃指著院子道:“以後你來這乾活,幫著解剖妖獸肉,能帶些殘渣回去吃,如果做得好,甚至還能賺點銀子。”
薑青點了點頭,心中一動,這不正是他眼下最需要的嗎?
既能填飽肚子,又能賺點外快,何樂而不為?
雪中送炭,難不成,這老黃真是個大善人?
老黃把他交給一個老屠夫,拍了拍薑青,便轉身離開。
那老屠夫是個壯漢,滿臉橫肉,絡腮胡子濃密如鋼針,一雙眼睛卻銳利得像刀鋒。
他叫鄭風,是個煉肉境的武者,刀法嫻熟,性子卻粗豪得像個山野莽夫。
薑青隻覺這人像極了話本裡那些行俠仗義的江湖豪客。
鄭風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薑青一眼,鼻子裡哼出一聲不置可否的悶響,隨手將一把短刀扔了過去。
刀“當”地一聲落在案板上,刀刃在屠宰場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森冷寒光。
“新來的,先學著剝皮,彆手抖。”他甕聲甕氣地說,嗓音粗糲得像砂紙刮過生鏽的鐵皮。
薑青伸手接住短刀,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冰冷的刀柄貼著掌心,沉甸甸的觸感讓他心頭微顫。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那股莫名的緊張,默默站到鄭風身旁,盯著對方的動作學了起來。
鄭風手握一柄寬背大刀,手起刀落間,一頭赤毛豬的皮肉被利落地剝開,動作如行雲流水,毫不拖泥帶水。
血水順著刀鋒淌下,滴落在滿是汙跡的地麵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輕響,與屠宰場內此起彼伏的砍殺聲交織。
薑青一邊看一邊模仿,悟性提升後的他,眼力格外敏銳,手腳也比從前靈活了許多。
他仔細觀察鄭風剝皮時的每一個細節——刀尖如何切入、力道如何拿捏,甚至連對方粗重呼吸的節奏都記在心裡。
不多時,他便摸索出了剝皮與分割的基本門道,雖比不上鄭風那般嫻熟老練,但也算有模有樣。
他暗自思忖,這悟性提升果然不隻對修煉有用,連這種粗活都能事半功倍。
鄭風瞥了他一眼,又哼了一聲,語氣裡帶上幾分認可:“還算有點天賦,彆偷懶,乾好了有賞。”
薑青聞言,咧嘴露出一個憨厚的笑,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低頭繼續埋頭苦乾。
他發現,妖獸肉裡藏著一絲微弱的能量,雖不及正肉那般濃鬱,但殘渣也能滋補氣血。
隻是這活計不輕鬆,妖獸屍身偶爾殘留的凶煞之氣如陰風般鑽入腦海,幾次讓他頭暈目眩,隻能咬緊牙關硬撐過去。
一天乾完,鄭風隨手丟給他幾塊煮熟的銀齒狼內臟,溫熱中透著腥氣。
要知道,銀齒狼可是一階妖獸,即便是內臟,卻是修煉的大補之物。
薑青小心翼翼地接過,向鄭風道了聲謝,拖著疲憊的身子踏上回程。
夕陽灑在太平城的青石板路上,街道兩旁的商鋪鱗次櫛比,吆喝聲與孩童的笑鬨聲交織成一片。
薑青走著走著,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些住宅上。
有的古樸雅致,門前掛著風燈;有的雕梁畫棟,隱隱透出富貴氣。
他忍不住想象,若自己也能在城裡擁有一處這樣的住所,遠離那擁擠悶熱的帳篷,該有多好。
比起和大棚菜似的流民擠在一塊兒,這裡的生活簡直是天上地下。
但現在身無分文的他連半個廁所都買不起,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腳步卻不自覺加快了幾分。
回到帳篷,薑青將銀齒狼內臟小心收好,滿身疲憊卻掩不住眼底的興奮。
有了這些內臟,他至少能多修煉五六個小時的《風雷呼吸法》。
夜色漸濃,他盤腿坐下,再次運轉起功法。
呼吸逐漸調整,氣血在體內如江河奔湧,皮膚上浮現出淡淡的銅色紋路,隱隱有金屬光澤流轉。
薑青緩緩睜眼,捏了捏拳頭,隻覺一股沉實的力量在掌心湧動。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銅色紋路雖淺,卻透著一股堅韌的意味。
他咧嘴一笑,喃喃自語:“總算有點起色了,這武道之路,總得一步步走下去。”
夜已三更,內臟早已吃完,再練下去怕是要把自己餓死,他隻得躺下休息。
這一躺下,整個帳篷裡,無形中似有一股氣勢散開,旁邊的流民竟無人敢靠近他睡。
這裡的人,大多一輩子都難踏入煉皮境,而薑青,卻已邁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