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同踏入刑部。
來到刑部的地牢之中。
昏暗的燈光,潮濕的地麵,還有那股發黴的氣味,都讓洛青囊有些無所適從。
林紅魚一臉平靜,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
“我們來這裡乾嘛?”
洛青囊捂住鼻子問道。
“那兩個老頭子把屍體準備好了,就在地牢。”
走到地牢最裡麵的房間中。兩位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站了起來。
一人不怒自威,一人神情嚴肅。
洛青囊拱手道:“見過兩位大人。”
大理寺丞頷首。
刑部侍郎則是上前一步托住他的手臂。
“不必多禮了,這次我們是來找你幫忙的。”
刑部侍郎單刀直入。
“不知道能幫上些什麼,但是我儘力。”
洛青囊謙虛道。
大理寺丞盯著洛青囊。
他實在想不通,這樣一個年輕人,難道真的能幫他們破案。
一身布衣,證明沒有功名在身,也不是讀書人。
年紀輕輕,學醫能有多精。
他動用氣機查看了一番,沒有發現此人身上有氣機波動,那就也不是醫修。
平平無奇。
為何刑部侍郎要找他幫忙?
刑部侍郎讓開一個身位,一排的屍體被白布蓋住。
洛青囊一驚,大概數了數,有不下二十具屍體。
完蛋!
這個工作量……
刑部侍郎說道:“這就是全部屍體了,二十三具屍體,最前麵這具是冀州巡按禦史的。其餘的都是京都內經驗豐富的仵作。”
洛青囊沒有抱怨,蹲下身來就準備開始工作。
在領導麵前,抱怨就等於不想乾,雖然他已經有些不想乾了。
但是,他一個庶民,公開地拒絕他們,難道自己是不想活了嗎?
他還想要當官,朝中的黨派眾多,得罪任何人都沒有好果子吃。
洛青囊掀開白布,臉色瞬間凝重起來了。
屍體已經腐爛,根本認不清容貌。
熏天的臭氣彌漫出來,刑部侍郎和大理寺丞都用衣袖捂住了口鼻。
這味道,辣眼睛。
就連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林紅魚也微微蹙眉。
洛青囊忍住要嘔的想法,掀開了下一塊白布。
也腐爛得麵目全非。
他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
接著掀起下一個。
腐爛!
腐爛!
還是腐爛!
二十三具屍體,無一例外,全部都是腐爛的。
洛青囊歎了口氣,站起身拱手道:“兩位大人,這些屍體都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大理寺丞道:“最先發現的是冀州巡按禦史,大概是五天前了,然後就是那些仵作,一個個都離奇地死在了家中。”
洛青囊眉頭緊皺,思考起來。
“五天前的屍體,即使保存的環境不好也不至於這副樣子,還有那些仵作的屍體,居然和禦史的腐爛程度不相上下。”
“麵容完全腐爛,就連身上也都是水腫還能依稀看出紅色的疹子。死因會是什麼?腐爛……水腫……疹子……”
洛青囊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眼光微動,突然心悸。
他再次查看了一遍屍體。
一個不好的想法出現。
隨之而來的是恐懼感。
他起身,臉色大變,說道:“兩位大人是為何覺得這是同一起案件?”
兩人一愣,相視一眼。
刑部侍郎說道:“起初我們隻是在調查禦史身亡的案件,想要找到一名仵作為我們驗屍,可是……”
侍郎神情閃爍,不願說下去。
大理寺丞是個急性子,見侍郎遲遲沒有開口,憋不住道:“可是我們尋遍了京都內所有的仵作,發現全部告病,過了還沒有一天,全部都死了。”
“剛開始我們以為是天花,所以上報給了太醫署,但是他們派人來查看了一番之後卻說不是天花,而且死後的屍體腐爛速度還很快,和禦史一樣,所以我們就歸類到了同一起案件當中。”
太醫署,負責全國的醫療保障,每當有大型的疫病都是太醫署統籌抗疫的工作,算是這個世界的衛健委。
洛青囊點點頭:“確實不是天花。”
“那是什麼?”
大理寺丞追問道。
“是毒!”
洛青囊斬釘截鐵。
毒?
三人驚愕。
這像是毒嗎?
處於文官集團的兩人很少接觸到毒,於是看了看林紅魚。
她是秘密部門的人,和前任的玄武使的交情不錯,而這玄武堂裡最多的就是製毒之人,他們以毒聞名,以毒暗殺,懲罰官員。
在暗中乾掉了不少皇帝的眼中釘。
當然,這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是絕對不會擺到台麵上來講。
畢竟,陛下想辦到的事情還沒有辦不成的。
隻是玄武已死,玄武堂也停擺一年之久,還沒有委任新的玄武。
林紅魚搖搖頭:“沒見過這樣的毒。”
縱使她經驗豐富,也從來沒有見過能把屍體短時間內化為腐肉的毒。
駭人聽聞!
三人下意識地看向洛青囊,等著他的解釋。
“今早,我與師父去內城看診,是戶部侍郎的家中。”
洛青囊緩緩說道。
“戶部侍郎?許侍郎嗎?”
刑部侍郎猜到。
今天早朝,許侍郎告假。
“沒錯,他中毒了。”
洛青囊頓了頓,繼續說道:“許侍郎全身腐爛水腫,還長了很多的紅疹,命懸一線,是我和師父兩人合力將他從鬼門關救了回來,他中的毒就是此毒。”
刑部侍郎瞬間僵硬:“這是什麼毒,會如此厲害?”
“我把它叫做芥子毒氣,不管是吸入這種毒氣還是接觸到這種毒氣的人,都會全身潰爛,器官衰竭而亡。”
洛青囊揚起下巴說道。
大理寺丞略一沉思:“為何要給禦史和這些仵作下毒?這些人的身份差距懸殊,凶手是何用意?”
“會不會是禦史手裡的信息對京都裡的某人有威脅?”
刑部侍郎猜測道。
“但是禦史來到京都第一件事不是向陛下彙報,而是在京都停留了數日,直到他死了才被人發現。這重重疑點還是不得解。”
兩人又將目光放在心胸寬廣的林紅魚身上。
林紅魚抿抿紅唇,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兩人看著洛青囊,眼神中滿是期待。
好像大雄一般,期待著哆啦a夢能從口袋裡拿出什麼新奇的道具。
看我乾嘛?
我又不是哆啦a夢。
洛青囊看著兩個“大雄”,笑了笑:“不太清楚,我隻能看出這些了。”
二人一臉的失望。
沉默當中,氣氛凝重。
……
明月升起,秋天的風裹挾著一股涼意在京都內亂竄。
外城南部,一棟九層樓閣屹立在人跡罕至的空地上。
正對著京都內的皇城。
最高層的瞭望台上,兩人坐在茶台前。
一人素衣如雪,披著未出閣少女的長發,美豔的紅唇輕抿一口杯中的茶水,笑道:“老師的茶泡得越來越好了。”
聲音清冷,讓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對麵的老者,頭發花白,稍顯淩亂,應該極少打理。
輕哼一聲:“大公主很少來我這裡,備著的都是一些普通的茶葉,你可彆怪罪。”
大公主輕笑,明亮的眸子看上去尤其動人。
“老師莫怪,隻是這幾日都在學院讀書,脫不開身。”
說著,看了一眼身邊的婢女。
婢女心領神會,拿出一個木製的盒子。
大公主接過,放在了老者身前。
“老師請收下學生的賠禮。”
大公主笑得燦爛。
老者斜瞟一眼,拎過紫砂壺,將大公主身前的茶杯滿上。
然後故作矜持的輕哼一聲。
“什麼東西?”
“老師打開就知道了。”
“切~故弄玄虛。”
老者打開盒子,眼睛一亮。
左手拿上盒子,右手輕彈虛空。
將身側的空中彈出一道裂痕,然後迅速地將盒子放進去。
整套動作一氣嗬成。
老者拿起茶杯,一飲而儘,哈哈一笑。
“好茶好茶!”
大公主掩嘴輕笑,胸前的山峰顫抖。
“老師喜歡就好!”
“喜歡,很喜歡。要經常來這欽天監玩,看看我這個老人家嘛,整日去書院那枯燥的地方有什麼意思,來我這裡賞賞月,觀觀星多好。”
監正南懷仁摸了摸胡子笑道。
“老師將這欽天監建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父皇可是不高興了好久。”
南懷仁擺擺手,露出嫌棄的表情:“我才不管,這個地方的星星好看,隨你父皇怎麼不高興。”
長公主雪白細長的手指輕撚茶杯,姿態高貴優雅。
“這朝中也就老師有這個膽量說父皇了,父皇眼中容不得沙子,不和你計較已經難得了。”
“切~你父皇天天想著修仙,這大乾的每一寸土地不都是我在看著。天降紫薇一事,都沒譜的事情,我替他盯了二十年,他敢乾掉我嗎?”
大公主微微動容。
“老師,最近的天象裡看到了什麼?”
她略微試探道。
“沒什麼特彆的,隻是最近的官場似乎有什麼變動,但是我也不想管,大乾的貪官汙吏橫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恐怕又是些派係之間的位次交換,沒意思。”
南懷仁托著下巴,一根手指在桌上敲打。
“可是我聽說,最近京都的命案可不少,會不會與黨爭有關。”
大公主依舊不罷休。
南懷仁站起身來,走到欄杆處,指了指天上的一顆星星。
“這是官星,這幾日暗淡無光,是因為它旁邊的那顆星星太亮了,影響到它了。”
大公主順著南懷仁指著的地方看去,確實如此。
她提起裙邊,踮起腳:“那顆亮著的星星是什麼星。”
南懷仁蹙眉,搖頭道:“不知道,很尋常的星星……”
他右手掐訣,眼睛像黑夜裡的貓,閃爍著藍白色的光芒,盯著天上的星星。
“咦~這顆星星連接著大乾的守護星,還有……”
“還有什麼?”
大公主輕咬紅唇,迫不及待道。
“還有你的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