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氣展露出來的病氣已經快趕上一些保存千年的僵屍的死氣了，恐怕是……”
王大正低頭，沒有接著說。
唐婉容也猜到了王大正話外的意思。
老爺是不會好了。
洛青囊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許老爺，眼睛微睜，但是雙眼無神，空洞，胸前輕微的起伏，呼吸已經很微弱了。
身上的腐爛之處持續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唐婉容臉色煞白，嬌軀忍不住的顫抖。
“王大夫，就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王大正搖搖頭，抱歉地說道：“夫人，我已經儘力了，我也隻是一名通玄境的醫修，你家老爺的病情我已經幫忙延緩，剩下的我也無能為力了。”
聽王大夫如此說，唐婉容的心如死灰。
許府家大業大，許老爺更是戶部侍郎，現在老爺要是去世，一家人可就沒有了指望。
不要說政敵的報複，這內城的房子和一家人都不知如何是好。
光是這府內上下仆人的工錢還有平日亂七八糟的開銷都要上百兩銀子。
可以說，全家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許侍郎的基礎之上的。
王大正搖頭，準備叫上徒弟回去。
“師父！等一下。”
洛青囊觀察許侍郎的身上，突然覺得和上輩子在曆史書裡看到的一種病毒很像。
他仔細回想，叫住了王大正。
王大正皺眉。
他來之前還叮囑了徒弟，在這不要多嘴。
“師父，我好像見過這種病。”
“嗯？”
王大正瞳孔一怔，有些不敢相信。
他行醫如此多年，還在宮中當過禦醫，也算是見多識廣都從沒有見過這種怪病，徒弟居然說見過。
他本想訓斥洛青囊，但是見他神色如常，還有些興奮的樣子，心想：或許他真的見過？
王大正從洛青囊十歲的時候就一直教導他，深知這孩子的品性和性格，是個不會說謊的孩子。
“你在哪裡見到的？這是什麼病？”
王大正問道。
洛青囊眉頭緊鎖，不知應該從何說起。
這種樣子的病症他確實見過，隻不過這不應該說是病，而是毒。
他曾經在一本曆史資料中看到過這種毒，在那個世界裡被稱為“芥子氣”。
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被廣泛運用於戰場的一種生化病毒。
若是沾染上，在一個小時以內就會全身潰爛，令全身的器官陷入衰竭。
洛青囊整理思緒，在王大正和唐婉容的炙熱眼神下，吐出一口濁氣。
“我是在一本古籍中看見的，裡麵記載了這種症狀，不是病，是毒！”
“毒？”
王大正思索。
“確實不像是病症，全身的潰爛之處都是裸露在外的潰爛比較嚴重，但是這是什麼毒，如此殘忍，是怎麼才會中毒的？”
王大正說道。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醫學一脈雖然沒落，但還是山外有山。
他看的古籍不多，醫館內的古籍都是兩個徒弟在看。
他沒有懷疑自己徒弟。
見自己師父沒有反駁，洛青囊放下心來。
他還害怕師父看出些什麼呢。
古籍什麼的，都是他瞎編的。
“這是一種毒氣，吸進去會讓器官衰竭，皮膚碰到也會快速的潰爛。”
洛青囊解釋道。
“那可有辦法治療？”
唐婉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問道。
洛青囊道：“沒有把握，許大人已經中毒太久了，體內器官衰竭是不可逆的。”
沒有把握，但是沒有說不可能。
那就是有希望。
唐婉容趕忙說道：“我願意付出一切，請小大夫救我家老爺一命，定有重謝。”
洛青囊還是知道大概一些救治流程的，但是這可是朝廷的官員，萬一治死了可不好交代。
他可不想和這些大人物扯上關係。
洛青囊望向師父，王大正像是知道徒弟在想什麼一般，提前一步扭過頭去，看著屋外的花草樹木吹著口哨。
你個老東西，見死不救是吧？
我可是你徒弟，我要是治死人了，你不也得完蛋。
我讓你不理我。
還有，這麼多年了，我今天才知道你是個醫修。
而且是個通玄境的醫修。
洛青囊下定決心，說道：“許夫人，我可以冒險一試，但是不保證成功。”
唐婉容大喜，連忙點頭答應下來，生怕他反悔。
“小大夫，你放心，你需要什麼，列個單子給我，我讓下人去買。”
洛青囊從藥箱裡拿出紙筆，洋洋灑灑地寫了兩頁，遞給唐婉容。
美婦拿起一看，愣住了。
不是上麵的藥材太過於稀有昂貴，而是……這字實在太醜了。
但好在隻是醜，還沒到看不懂的程度。
唐婉容拿著藥單，先去找下人采買準備。
屋內隻剩下師徒二人。
王大正愜意地坐在凳子上，閉上眼睛，說道：“徒兒呀，你這字是不是該練練了，我記得你以前的字，可沒這麼醜啊！”
嘿！
這老頭子，還好意思說我。
洛青囊氣頓時不打一處來。
陰陽怪氣道：“師父，徒兒怎麼從來都不知道師父還有這麼厲害的實力，通玄境耶！”
王大正老臉一紅，有些理虧，畢竟他作為師父連修為都不與徒弟坦白，這可是信任問題。
但是師父當慣了，還是沒法拉下老臉對徒弟說對不起，於是他義正詞嚴道：“為師是覺得當時你年紀尚早，還不能熟練修行醫道，於是就沒有告訴你，但是你現在大了，命格已全，修煉醫道也不是不行，隻是你最近不是要讀書，入儒道嗎？為師還是不教你了。”
洛青囊冷哼一聲：“我決定讀書也就這兩天的事情，若是沒有今天的事，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想告訴我，我可是你徒弟，日後是要繼承你的衣缽的，你什麼都不教我，我怎麼繼承。”
大乾的修仙途徑無非就這幾種，有人依靠宗門和學院，有些人則是借助家族資源，而王大正這一脈無師承，所以一定會將真本事教給徒弟，避免這一脈的絕學從世界上消失。
王大正有些委屈，兩根手指在身前戳來戳去，小聲道：“我已經傳給你師姐了。”
什麼鬼！
傳給師姐了？
師姐也知道這老東西的真實修為！
感情就隻有我不知道！
洛青囊無語。
他恨不得現在就和這老家夥打一架。
要是知道師父是醫修，他還考什麼書院，學醫不也能修仙嗎？
隻是現在的他倒是覺得，醫修在大乾的地位太低了，還是讀書好。
經過這幾天觀察，大乾對於幾大修煉體係的鄙視鏈大概是：皇家龍氣為尊，儒道和道修互相瞧不上，而這兩種體係的代表就是琅琊書院和當朝護國宗門天衍宗，其次就是佛道和西方教的那些外來修煉體係，在這個鄙視鏈最低端的是體修和醫修。
前者是因為太過於粗鄙，而且在高階的對戰當中經常占不到便宜而被歧視。
後者就是因為沒有非常強力的戰鬥手段，而且極難修煉到高階。
治病救人，是在與天鬥，天地氣運總數不變，該死之人不死就會占用天地的氣運。
所以要用其他東西交換，而醫修的氣運則是交換物。
以自身救人，渡苦渡難。
這是醫修的根本，也是醫修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