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高月市，一片燈火輝煌，到處都閃爍著夢幻般迷離的色彩，把這座銀色的超現代都市映襯的流光溢彩，
繁華的希珥頓街已經是晚上9點種，街上仍然行人如枳，街的北側擠滿了高低錯落的各種速食店，南側則雲集了許多高級酒廊，
公司已經勞累一天的白領們此刻正湧向這裡，發揮剩餘的工作熱力，紛紛來這裡解決這頓遲來的夜宵，
整條街道都已被熱鬨的景象所籠罩，隻有街心那尊堂吉可德銅像仿佛對這一切無動於衷，
但是彌漫在街道上的一陣一陣牛肉飯的香氣還是將他深深吸引，最後5分鐘的表演已經結束了，算算盒子裡的錢超過了50塊，卻已在希珥頓街足足站了12個小時，早已令他饑腸轆轆，於是便匆匆收拾東西幾步衝進了對麵一間懸掛著金字牌匾的牛肉飯速食店，
……雖然已經很晚了，可是這裡卻人聲鼎沸，正是一番熱鬨景象，店裡古樸的淺米色氛圍下，頭戴白色水手帽，身著白領粉色短裙的女孩子們正無比殷勤的招呼著客人，毫不停歇的響應著客人的各種各樣的加餐要求，
“喂！服務生小姐，加一份牛肉飯，”
“好的！15號台加一份牛肉飯！……”
“你小心點兒，菲！”
“噢，好的！您好！歡迎光臨！”
……
他正在蒸氣騰騰的後廚忙碌著，
這個戴著長沿帽、口罩的年輕人雖然隻露出一雙眼睛，卻目光炯炯，犀利的象電光火石一般，隻不過這兩道犀利的目光被腥氣彌漫的大堆剔了骨的牛肉而已，他不停的剁肉洗肉，切肉，這些動作在一秒內不停的重複成千上萬次，額頭的汗珠漸漸模糊了視線，但是他一刻都沒有停，細密的汗珠融落進大口罩中，睫毛上的汗珠則被他小心的用布拭去，另外一個和他同樣裝扮的人正在飛快的運刀，
蔬菜象雪花般在案板上飄落，又被閃電般派分到了旁邊的每個盤子中去了，時鐘在一個小時一個劃過，他們手裡的動作卻絲毫沒有怠慢，當時針指向1點的時候，他們終於結束了手裡的工作，……
“1千6百份牛肉飯，700份豬肉飯，500份雞肉飯，加上飲料，今天一天的流水隻有15萬多一點兒，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房租水電，還有原料的成本都已經減到頭了，如果銷量再這麼下滑的話，我們恐怕撐不到年底之前就要關門了，喂！老板！你得想想辦法啊？”會計阿姨是他媽媽的好友，可是此刻他站在她麵前卻顯得局促不安，
“是！我們已經儘力了，”
“可光這麼苦乾也是不行的啊！得看看有什麼辦法把銷量搞上去，前一陣子不景氣的時候，我們每天的流水也還有30多萬，現在的經濟不是說都已經複蘇了麼，可是到我們這裡來的客人怎麼反而少了呢？”
“是啊，怎麼回事呢？”他自己也陷入了迷茫之中，
……
“店長！店長！”
“哦，我在聽著呢，”
“好好聽我說話，我是無所謂啊！是你媽媽拚死拜托我做這裡的會計，我才在這裡熬夜對帳的，如果還是不行的話，再作帳也沒什麼意義了，我還是回去享清福算了，……”
“哦，您說哪裡話，無論如何是不能讓您離開呢！……”
藍工作服的女人作出為難的表情，“不走又能怎麼辦呢？”
“也實在太令您費心店裡的事情了，就請彆再提走的話好麼？”他連忙低頭鞠躬，長發垂下來遮住了臉，藍工作服女人頻頻歎氣，暗自頜首，看來敲暗杠的滋味還是蠻不錯的，她馬上又挽回了剛才那副憂心重重的樣子，
“哎！我說也真是的，你小小年紀卻要撐住這個店，也不容易啊，不過呢，說句真心話啊，再這麼什麼都不變的撐下去的話，肯定沒戲了，到時候彆說利潤，連人工錢恐怕都沒有了，”
“您什麼意思？”
“目前來看，原料采購費還是支出的大頭，是不是該考慮改變一下采購的方向呢？”
“您的意思呢？”
“進一點兒自由市場的低價菜，也許還能挺過去，”
“那就是要偷工減料了，可這是我絕對不願意看到的，請彆提了，……”
“哦，哦，算了，當我沒說，再想想吧，”
乘中年婦女討個沒趣，張口結舌的當口，他低頭退了出來，這間小小的會計辦公室，現在真是令他心跳加速的地方，……返身關門的時候和對麵的人撞了個滿懷，
“噢！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店長，”他抬頭看時卻是剛才廚房那個切菜的家夥，
“托尼，出來一下，”
他們穿過廚房後麵的通道，來到後麵的偏門，他一把摘掉了頭上帶布簾子的工作帽，深深吸了一口氣，街上潮濕的空氣仿佛一下子全吸進他的身體，叫托尼的年輕人遞來一隻點好的煙，他銜在嘴上，狠狠吸了一口，蹲下身去，在一個桶上坐下來，托尼則坐在了對麵的破沙發上麵，
“怎麼了？店長？”
“叫我名字，”
“這？……還沒出工作區，好吧，鬱龍，怎麼？又被那個老女人敲暗杠了？”
“恩，這倒沒什麼，但是現在店裡的情況確實很頭疼呢，”
“我們是不是好夥伴？”托尼平靜的看著他吐出一口煙圈，把雙腿架在了沙發背上，
“還用說？”
“那為什麼勸你的話不肯聽呢？”他扭頭看了他一眼，這個眉清目秀的家夥，眼神頗具深意，
“把這個店賣掉麼？我不想，從父親手裡繼承下來這個店，把那些老顧客都轟走了，畢竟是他們長來捧我們的場，我們才會一路走到今天的，”
“恩，這隻是說的好聽，再說關店的話冰冰她們和你就得走人了，”
“我無所謂的，在哪都一樣，”托尼把頭仰起老高，鼻孔射出兩道煙柱，射向夜空中，
“你奶奶怎麼辦？你欠的那些債怎麼辦？不打算還我了？拜托你還是穩當點吧，這種時候了，還牛個什麼勁？”
托尼衝他笑著點了點頭，
“謝謝你的提醒了，”說罷扭過頭去，“那煩惱就隻有留給你自己了，拿個老女人怎麼說？讓你在材料費上做文章了？”
“是的，畢竟那是一大塊開支，我拒絕了，那種情況簡直沒法想象，”
“怎麼無法想象？我們的牛肉飯都是統一配售聯盟提供的，來來往往的質量也就是那個樣子了，價格卻是一路漲上去，這樣維持下去當然是死路一條，為什麼不想想換家供應商呢？”
“那樣的話，價錢可能會低一些，但品質卻沒有保證了，是不想讓店裡出事才不這麼想的，”
“我的柯先生，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你想怎麼樣呢？”托尼不無揶揄的神色望著他，他抬起頭吐出一口煙，攏了攏頭發，
“我是想啊，如果老詹森還在就好了，我們的牛肉飯從我父親死之後，味道就一直平平常常，我一直想這是導致我們滑坡的主要原因，他曾經給我爸當過副手，所以應該知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了，”
“你認為眼下的情況還是因為牛肉飯本身的問題麼？我們都賣出去多少了，從來沒有說這個飯的味道有什麼問題的，這條街上牛肉飯館和麵館也不少了，一共有40多家呢，我們是牛肉飯之王了，能有什麼問題呢？都能夠生存下來還不是靠著希珥頓這條街的魔力麼？是商業帶動了人氣的，”
“話隨這麼說，但是我們的特色一樣是比金子還重要的東西啊，現在卻漸漸消失了，當時的話，父親為什麼要把它叫做金牌牛肉飯店呢？”
……
他們的談話無疾而終，他又回到了後廚，瓊已經將最後一桶碗筷端回來了，客人們基本快走乾淨了，他來到前台，店裡快沒什麼人了，菲菲收拾好調料瓶，回頭看到他忙點頭，
“店長！”
“哦，怎麼樣？菲菲？”
“還好！今天的客人好象多了很多呢，”
“辛苦了，”
“是，沒什麼，”
“店長您也辛苦了，”
他點點頭看到除了一張桌子上還有一個人在埋頭猛吃之外，29張桌子上已經沒有人了，
“服務員小姐，這裡！”
“噢！是的，請問是結帳麼？”冰冰匆忙跑上去，
“不，不是，我還想再來一碗牛肉飯，”
“噢，好的，請梢等！23號台一份金牌牛飯，”
“哇！這位大叔很能吃呢！這已經是第4份了，”
“第6份，”櫃台裡收銀的何智娜發出驚呼，雖然聲音不大，卻令正在埋頭苦吃的老家夥抬起頭來，嚇了冰冰一跳，
他玄即回過頭來，衝著櫃台裡的何智娜咧嘴一笑，清清揮了一下手中的筷子，
“噢！？”
“街口的雕塑？！”
“是真人秀大叔？”
冰冰、智娜、菲菲同時發出了驚呼，大胃王剛才那個神態活脫脫是一副大人物顯形的情景，這也引起了他的興趣，冰冰瞪大眼睛看到他竟然踱過去坐到了大叔對麵的椅子上，
“您好！大叔！”
“噢！你好！”
“我是鄙店的負責人，”
“噢！那就是店長了！謝謝招待！”
“看您吃得這麼高興，我也受了感染，特地來和您小敘一下，”
“哦，餓壞了！坐吧，坐吧！我這裡開動著，不招呼你了，”
“您請便！”
“是不是還要請我喝一杯？”
“那有什麼問題？”他一仰手，“開一瓶sato！冰冰！”
冰冰瞪著大眼睛，抱著餐牌一路小跑著出去了，
“sato，恩！聽名字還不錯，酒店酒吧？”
“大叔常來我們這裡就餐吧？”
“是的，這裡的東西很不錯呢！”
“謝謝！”
“不過很快也就不打算來了呢，”
“怎麼？難道是招待不周麼？”
“恩？哪裡話，這裡的服務員小姐個個都是那麼漂亮呢！在這條街上有名，而且人也勤快得要命！是我見過的這條街上勤快指數最高的服務員呢，怎麼會招待不周呢，”老頭兒自負的點了點頭，似乎不同意店長的他的說法，
“那是為什麼呢？對本店有什麼不滿意麼？”
“最近金融危機，這條街上維持著表麵的繁榮，可是我就慘了！收入越來越少，有點兒吃不起了，”
“哦，是這樣，”他如釋重負的點點頭，
“不過，老兄，既然說到對店裡的希望，倒有句話不知你願不願意聽？”
“您請講！”他發現老頭忽然變得神秘起來，老家夥吃完最後一勺飯才慢慢把頭伸到了他的麵前，說話的聲音瞬間被壓低到蚊子般的鳴響，
“這裡的飯老實說水平已經降低了不少呢，味道和先前簡直沒法相比呢，”他的頭轟然一下子炸開了，
“您的意思是？”
“那個金牌牛肉飯啊，已經不香，也不好吃了，還聽不明白麼？”
“是說那個味道麼？那以前是什麼味道呢？……”
“以前的那個味道啊，”老頭兒用筷子敲了敲碗邊，“吃到嘴裡的滋味仿佛能幻化成成千上萬種難以言說的香味啊！重重疊疊的，”
說著還意猶未儘的抹抹嘴，“真是世間美味啊！”
“那麼現在的呢？”老家夥抄起一張餐巾紙吸吸鼻涕，裹成一團丟在餐盤裡，
“能有一兩種味道的香味就不錯了，還是很表麵，很膚淺的那種，”一臉寡淡的神色，……冰冰驚訝的抱著酒就站在他的身後，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老家夥收拾好發套、胡子，起身告辭，
“好了，店長先生，謝謝款待！想必今天的飯錢就由你提我打理了吧？那麼再會，姑娘們，”他說著還回頭給菲菲、智娜打了個招呼，經過冰冰旁邊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奪去了她手裡的酒，冰冰遲疑著甚至和他搶了一下，看到他毫無反應，眉頭緊縮，便趕緊低頭任老頭兒蠻橫的奪過了酒瓶，“對不起！對不起！”
“哼！店長請的酒！總該是免費的吧？恩？再說我也提供了有價值的情報啊，難道不該得到麼？”老頭子最後給他們揮揮手，並且拍了拍他的肩膀，滿意的向外走去，
他蹭的跳起來，跟到店門口，恭恭敬敬的鞠了一個躬，“謝謝指教！歡迎下次光臨！”他回過頭時，姑娘們竟都站到了他的身後，包括後廚正在洗碗的瓊，她們都是一臉的不解且驚恐的望著他，托尼站在櫃台裡，眯起眼睛，悲壯的看著他，
“我們被敲詐了麼？老板？”菲菲忍不住最先說話，
“我去打電話報警！”冰冰大喝一聲，扭頭而去，姑娘們都舉起自己的小拳頭，揮舞著要和冰冰一起去，
“都站住！”他淡定的看著女孩子們，“下班了，都回去吧！”
“難道？！”
“不要再說了！”他製止了冰冰，“做你們該做的事，把這裡收拾乾淨，就可以離開了，”
“店長真是太優柔寡斷了，”
“不過那個表情倒真是太帥了，”
“快去乾活！”
……
托尼沒走，他們坐在了後麵的吧台上，又開了瓶sato
“怎麼樣？有收獲了麼？”
“恩，看來我們的水平還是下降了，”
“他可是這裡有名的無賴啊！你也相信他的話麼？”
“他的話就是顧客的心聲，能一頓吃八碗金牌牛肉飯的人可見功夫也不淺，他說這碗飯那重重疊疊的味道消失了，我相信是真的，”
“我們用的主料配料一點兒也不少，方法也都是一樣的，沒有變化，怎麼會那樣呢？他不過是為了吃白食找個理由罷了，這周他來了7次，憑著一張過期的金卡，吃了50多份金牌飯，哼！真是個白食王！”
“這個情況我了解，不過他以前來也是點金牌飯，從他的用餐記錄看，這個人來我們消費從來沒有點過彆的東西，”
“這又能說明什麼呢？那麼貧窮的無賴還能吃什麼呢？”
“他是從我父親和老詹森搭檔的時代一路吃過來的，這個人在這條街上出現了10幾年，每年也從我們這裡消費大約2500份牛肉飯，雖然到後來是白吃了，但是應該很有發言權了，”
“我們的街頭隨機問卷呢？除了貴不是沒說什麼麼？”
“不是，上千種的味道未必是每個人都能吃得出來的，少數人能品出那種味道上的差彆，就是極重要的情報了，”
“你打算怎麼辦？”
“再去看看老詹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