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麵對現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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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鳶閉上眼睛,姥姥臨終前呼喊她名字的畫麵再次浮現在眼前。

如果她早一點醒來,如果她沒有進入那個該死的遊戲……

她微微側頭躲避兩人的視線,冷冷地回應:“謝謝你們的認可,但是我目前不打算考慮。”

林曉似乎想說什麼,被陳岩一個眼神製止了。

他們留下聯係方式後離開了病房。

臨走前,黎鳶叫住他們。

“還有,謝謝你們的關心。”

說完,她看向床頭櫃上放的東西。

這是她住院以來第一次收到禮物,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份突如其來的禮物,隻能暫且稱之為“關心”。

陳岩和林曉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訝。這恐怕是他們第一次見麵,黎鳶說過的最客氣的一句話了。

陳岩和林曉離開後,病房陷入沉寂。

黎鳶盯著床頭櫃上的水果和營養品,喉嚨發緊。

她伸手拿起一個蘋果,指甲掐進果皮,汁水滲出,沾濕了她的指尖。

“重要資源?”她喃喃自語,咬下一口蘋果,酸澀的汁水在口腔中炸開。

她機械地咀嚼著,思考著他們的話。

如果真如他們所說,那個遊戲不是幻覺。

那麼,姥姥的死會不會也與之有關?

這個念頭像毒蛇般纏繞上她的心臟。她必須出院,必須弄清楚真相。

接下來的日子,黎鳶開始了一場精心策劃的表演。

她按時吃飯,配合治療,在醫生麵前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

每當護士查房,她都安靜地躺在床上看書,仿佛一個正在康複的普通病人。

“黎小姐今天氣色不錯。”一周後的早晨,金絲眼鏡醫生翻著她的病曆說道。

黎鳶放下手中的書,嘴角揚起一個練習過無數次的弧度。

“我感覺好多了,醫生。我想……是時候麵對現實了。”

醫生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審視著她。

“你確定嗎?失去至親的痛苦不是那麼容易克服的。”

“我知道。”黎鳶低下頭,讓額前的碎發遮住眼睛。“但姥姥一定不希望看到我這樣。她總是說,無論發生什麼,生活都要繼續。”

這句話半真半假。姥姥確實經常這麼說,但黎鳶此刻提起,隻是為了增加可信度。

醫生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好吧,我們再觀察兩天。如果你的狀態保持穩定,可以考慮出院。”

………………

出院那天,天空飄著綿綿細雨,是黎鳶最喜歡的一種雨天。

每當下雨,她看著不斷從天空飄落的雨滴,心裡有種久違的舒適。

這是她在這個匆忙的世界裡,尋覓到的少有的寧靜。

她拒絕了醫院安排的接送,獨自站在公交站台避雨,手裡捏著醫生開的藥方,已經被她捏成了一團。當然,她沒有去取藥。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她麵前,車窗降下,露出陳岩的臉。

黎鳶有些驚訝,原來他們還沒走。

“需要送你一程嗎?”陳岩問道。

黎鳶搖搖頭,“謝謝,我想一個人走走。”

陳岩欲言又止,最終隻是遞給她一張名片。

“改變主意了隨時聯係我們。記住,你不是一個人在麵對這些。”

等轎車駛遠,黎鳶將名片撕成碎片,扔進了垃圾桶。

雨中的城市灰蒙蒙的,行人匆匆而過,沒人注意這個瘦弱的女孩,就像人類不會注意他腳下走過的螞蟻。

“叮鈴鈴——”

穿著藍色校服的男生騎著自行車從黎鳶身旁經過,身上僅披著一層塑料布,身後飄逸的一角貌似是遮雨用的帽子,此刻正在他身後追,看起來十分滑稽。

“兒子,你慢點騎!雨天路滑!”

右側馬路上又駛過一輛有四個圓環車標的白車,坐在後座的精致婦女扒著車窗看前麵那個男生,聽語氣似乎是男生的母親。

男生聽了她的話,騎得更快了。

主駕駛位置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車子提速追了上去。

黎鳶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們,但眼神不受控地往那邊瞟,也許是心裡仍然向往著那平淡的幸福吧。

她漫無目的地行走在城市裡,不知不覺來到了父母家樓下。

天色已晚,樓道裡的感應燈年久失修,她摸著黑爬上五樓,站在熟悉的門前卻遲遲不敢敲門。

備用鑰匙就在門前的地毯下,但她還是選擇了敲門。

“咚咚咚……”

等了很久也沒有回應。

她自己打開門。

屋內一片漆黑,隻有電視機微弱的光亮從客廳傳來。

上高中前,他們一家住的還是郊區的農村瓦房,因為隻有城裡有幼兒園,所以他們從農村搬到了城裡。

儘管她在這個家裡住過十幾次,但房間的布局仍然讓她感到陌生,唯一熟悉的隻有她的小屋。

她躡手躡腳地走進客廳,發現父親在沙發上睡著了,啤酒罐倒在茶幾上,液體已經乾涸。

母親的房門緊閉,裡麵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她屏住呼吸,走向自己的小屋。

推開門的一瞬間,她的心臟幾乎驟停。

房間裡堆滿了兒童玩具和繪本,牆上的貼畫變成了卡通貼紙,床頭櫃的小說手稿全部消失不見。

也許,隻是東西太多沒地方放呢?她這樣想著。

不僅如此,房間裡還多出一張學習桌,書架上擺滿了各種讀物:四大名著,各種關於學科的奇幻故事,還有科學故事等等。

這些書裡除了四大名著,她哪個也沒見過。

她環顧一圈,將視線落在書桌的抽屜上,耳邊似有惡魔在低語:

“打開它。”

“打開它看一看吧。”

“那裡有你想要的東西。”

她顫抖著手拉開那個抽屜,一盒被用的光禿禿的36色蠟筆和幾支散落的“大號水彩筆”靜靜地躺在裡麵,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叫不上來名字的繪畫工具。

弟弟喜歡畫畫,全家人都知道。

這裡也沒有她的東西。

她關上抽屜,又打開衣櫃。

衣櫃裡她的衣服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弟弟的四件冬季外套。

然而,她五年才換一次棉襖。

在一次偶然試穿邵洋的羽絨服之前,她竟然還天真地以為冬季外套隻有棉襖。

床頭櫃上曾經放著姥姥送她的台燈,現在那裡卻擺著一個恐龍形狀的夜燈。看樣子是短視頻上可以變色的聲控燈,幾十塊錢。

雖然看著很高級,但她還是更喜歡姥姥送她的傳統台燈。

她反複巡視這間熟悉又陌生的房間,大寫的“無助”展現在臉上。

這是她的房間嗎?也許曾經確實是,但現在不是了。

她的父母早已成為彆人的父母,她的小屋早已成為弟弟的遊戲屋,她的家早已不再是她的家。

除了姥姥,這個家再也沒有真心待她的人。

現在姥姥不在了——家,也沒了。

黎鳶靠著牆緩緩滑坐在地,雙手死死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哭出聲來。

明明是在自己家,此刻卻像做賊似的。

她早該想到,從高考失利那天起,家人看她的眼神就已經變了。

隻是沒想到,他們抹去她的痕跡會如此徹底……

“誰在那裡?”父親的聲音從客廳傳來,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

黎鳶迅速擦乾眼淚。父親不喜歡她的眼淚,肮臟。

在父親推門前,她慌忙站了起來,扯起一個標準化的笑容。

“爸,是我。”

父親眯起眼睛,似乎花了幾秒鐘才認出她。

“哦,你出院了?”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討論天氣。

“嗯,今天剛出院。”她低下頭,努力掩飾內心深處的不安。

“我想回來拿點東西……”

“什麼東西?”父親皺眉,“你的東西不都在你房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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