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鳶在心裡把江辰的父親罵了千百遍。難怪江辰那麼變態，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伸手想摸摸男孩的頭，男孩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以為要挨打。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黎鳶一愣，為了不刺激到男孩，她轉而指向男孩膝蓋上的傷口。
“這個需要處理一下，會有點疼，忍著點。”
她從口袋裡摸出一塊乾淨的手帕，輕輕擦拭男孩膝蓋上的傷口。
男孩咬住下唇，一聲不吭，但身體卻繃得緊緊的。
黎鳶看他忍得辛苦，說道：“疼的話可以叫出來，這裡沒有彆人。”
男孩搖搖頭，硬憋著沒有哭，但他的眼眶已經紅了。
“爸爸說男孩子不能哭。”
“你真是……”
黎鳶欲言又止，看著男孩倔強的臉龐，她又想起成年江辰那死要麵子的勁兒。
清理完膝蓋的傷，黎鳶又檢查了他的手腕，繩索勒出的淤痕已經發紫，邊緣有些潰爛。
“我們需要一些藥膏。”
“樓下浴室櫃子裡有，”男孩小聲說，“但爸爸鎖了門，我拿不到。”
黎鳶站起身，“我去看看。”
她走向閣樓的門，發現它果然被反鎖了。
正當她思考如何撬鎖時，男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可以從通風管道爬下去。我…我經常這麼乾，當我特彆餓的時候。”他的表情混合著羞恥和驕傲，讓人心碎。
黎鳶回頭，看見男孩正指著牆角一個不起眼的通風口。
她眼前一亮，心底露出一個邪惡的微笑。原來這還藏著一個出口！江辰啊江辰，你被小不點兒的你背刺了吧！哈哈哈哈哈！
黎鳶若無其事地走到男孩麵前，及時給予誇獎。
“哇，寶寶你好聰明啊！等我回來！”
男孩被誇得小臉通紅，卻還是驕傲地揚起了脖子，像個小大人似的。
通風管道比黎鳶想象的還要狹窄黑暗，她艱難地在裡麵爬行，金屬接縫處刮擦著手臂和膝蓋。
爬了約莫十分鐘，她終於看到一個出口，下麵是間豪華的浴室。比她剛才和成年江辰爭執的那個還要大，但布局幾乎一模一樣。
黎鳶小心翼翼地撬開通風柵欄，跳了下去，落地時踩到一個玩具小鴨。
“吱”的一聲，嚇得她渾身僵直。
等了幾秒，確認沒人被驚動後，她開始翻找藥箱。
浴室櫃裡有一個急救箱，裡麵除了常規藥品外，還有幾管特效藥膏。
黎鳶把所有能用的都塞進口袋，正準備離開時，瞥見了鏡中的自己。
她還是穿著那件白裙子，但頭發和臉上沾滿了灰塵，活像個從煙囪裡爬出來的聖誕老人。
這副狼狽樣讓她忍不住笑了，隨即又愣住了。
鏡子裡隻有她一個人，沒有反射出浴室的場景，而是顯示著另一個時空。
鏡子另一邊，成年江辰正瘋狂地搜尋著什麼，他穿梭在一個個房間，掀開每麵鏡子查看，表情越來越絕望。
他在找她。
黎鳶開始心跳加速，兩個時空是同步進行的？
那她在這裡做的事，會直接影響未來的江辰嗎？
沒時間多想了！
她拿了一條乾淨毛巾，接了一盆溫水，又順手從點心盤裡抓了幾塊餅乾，然後原路返回閣樓。
男孩還坐在原地，但姿勢放鬆了些，看到黎鳶回來，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雖然很快又低下頭掩飾。
“我帶了餅乾。”黎鳶晃了晃手中的戰利品，“先吃點東西再處理傷口好嗎？”
男孩盯著餅乾咽了咽口水，卻搖搖頭。“晚飯後不能吃東西，會蛀牙。”
“就這一次。”
黎鳶把餅乾塞進他手裡，一臉壞笑。
“我們的秘密。”
男孩猶豫了一下，最終抵擋不住誘惑，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他吃得極其小心，連一點碎屑都不願浪費，看得黎鳶鼻尖酸溜溜的。
吃完餅乾，黎鳶用溫水給他擦洗了臉和手，然後塗上藥膏。
整個過程男孩都很安靜，隻是偶爾會因為疼痛而輕微顫抖。
“好了。”
處理完最後一處傷口，黎鳶拍拍手，“現在感覺怎麼樣？”
男孩摸了摸塗好藥膏的膝蓋，小聲說：“涼涼的…不疼了。謝謝你，黎鳶姐姐。”
這聲“姐姐”叫得黎鳶心頭一暖，她忍不住揉了揉男孩的頭發。
柔軟的手感像隻小貓咪般令她愛不釋手，和成年江辰那總是梳得一絲不苟的黑發完全不同。
“你經常被關在這裡嗎？”她問。
男孩點點頭，“當我做錯事的時候。”
“比如？”
“比如…數學隻考了99分，或者打翻了牛奶，或者…或者媽媽離開時我哭了。”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了。
黎鳶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聽著。”
她捧起男孩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的眼睛，“那些都不是你的錯。考99分已經很棒了，打翻牛奶隻是意外，而你媽媽……她離開是因為她自己的問題，不是因為你不夠好。”
男孩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可是爸爸說——”
“你爸爸錯了。”黎鳶斬釘截鐵地打斷他的話。
“大人有時候也會犯錯誤，而且是很嚴重的錯誤。”
男孩似乎從未聽過這種說法，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黎鳶趁機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梳子，她剛才在浴室順手拿的。
“轉過身去，我給你梳梳頭，都打結了。”
男孩乖乖轉身，黎鳶開始小心地梳理他亂糟糟的頭發。
隨著梳子的移動，男孩的身體逐漸放鬆，最後甚至微微後仰，靠在了黎鳶懷裡。
“黎鳶姐姐，你明天還會來嗎？”
黎鳶的手停頓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能在這個時空停留多久，也不清楚改變過去會帶來什麼後果，但看著男孩期待的眼神，她無法拒絕。
“會的，”她輕聲承諾，“隻要你想，我會一直陪著你。”
男孩轉過身看著她，淺紫色的眼睛裡仿佛有星星在閃爍。
他看了黎鳶半天，神情忽然變得扭捏起來，支支吾吾的：“黎鳶姐姐，你……”
“你說什麼？”黎鳶把耳朵湊到他嘴邊。
粉嘟嘟的嘴巴張開又閉合，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才決定說出口，可是當他發出第一個音節又停頓了，小臉憋得通紅。
黎鳶理解他的窘迫，小聲鼓勵：“沒關係，說出來吧，我在聽。”
終於，她聽清了少年羞於說出口的那句話。
“黎鳶姐姐。我想媽媽了，你可以抱抱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