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炎驚喜道:“快說!”
霍平章:“三軍遠道而來,人數眾多,需要的吃食也多,我們可派輕騎,斷三王輜重通道,如此,三王軍心必亂。”
陳炎不反駁也不讚同:“繼續說下去。”
霍平章:“遵命。”
隨即,十二條奇策,從霍平章口中一一道出。
有派死士潛入,用火攻夜焚敵營。
有假意開城獻降,誘殺敵將;
有以冰築牆,潑水成壘。
有遣細作離間三王,同時決龍河用水攻。
十二道奇策,策策堪稱上計。
陳炎聽罷,暗暗歎服。
誠然,大炎帝國的戰神有很多,但隻有霍平章擔得起大炎戰神這個頭銜。
僅論戰力,霍平章也好,霍家軍也罷,在大炎都算不得最頂尖。
但又有戰力,又有謀略的戰神,僅霍平章一人。
陳炎聽完這十二道奇策,反問道:“霍愛卿,你覺得這些策略,你能想出來,陳昭雪想不出來?”
霍平章毫不遮掩:“隻怕懷王早就想出反製臣的手段了。”
陳炎:“我三叔為什麼這麼聰明?”
霍平章:“懷王師從鬼穀,他的絕學「鬼穀韜略」,完勝我霍家的「霍武韜略」。”
陳炎笑道:“難怪我爹能鑄三百京觀,敢情全是仰仗我三叔出謀劃策。”
感情那個年年窮兵黷武、耗儘民用的暴君,能在位二十年掃蕩敵國,靠的是自己那病秧子三弟。
霍平章忽然道:"臣請增第十三策!"
陳炎:"說。"
霍平章:"請陛下即刻棄城出逃,臣拚死為陛下殺出一條血路!"
陳炎戲謔道:“愛卿何出此言?”
霍平章歎氣道:“陛下,其實這場仗我用「霍武韜略」推演了百遍。”
陳炎:“我們贏了幾次?”
霍平章直截了當:“一次沒贏。”
陳炎一攤手:“那太好了。”
霍平章驚道:“陛下既然知道必敗,那爭取這十二時辰還有什麼意義?不如暫退三舍,從長計議!”
陳炎玩味一笑:“大可不必,十二時辰後,你這十二道奇策通通用上,該怎麼實施就怎麼實施,不用顧忌,這是聖旨。”
霍平章瞳孔一縮:“陛下!既然是已經被識破的計策,還繼續實施有什麼用?”
陳炎:“你有「武神軀」,就算被識破計策,兵敗後保一條命逃回來,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霍平章斟酌一番,道:“隻要不遇到懷王,應該可以。”
陳炎一拍霍平章肩膀:“好,懷王那邊我幫你牽製,保證他不出現在你兵敗逃竄的路線上。”
霍平章聞言,欲哭無淚。
老子打了一輩子仗,可一次都沒輸過。
你這新皇一登基,居然讓老子連輸十二陣?
糾結許久,霍平章還是問出了一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
“陛下,臣有一事始終想不明白,「武神軀」和「霍武韜略」是臣的家族絕學,陛下是如何悄無聲息將其修煉大成的?”
陳炎笑道:“你覺得呢?”
霍平章:“霍家絕學的臨摹本,的確存放在藏經閣內,那是我父帥獻給先皇的,臣想不明白的是,臣天資尚可,再加上從小苦修,尚且花了二十餘年方能大成,陛下也就二十歲出頭,如何能做到?”
陳炎戲謔道:“你是想說,過去朕終日沉迷女色,哪來的時間修煉,是吧?”
霍平章埋下頭去:“臣……不敢!”
陳炎:“我說是一邊打樁一邊修煉的,你信嗎?”
霍平章滿臉無語:“那陛下……還真是天賦異稟……”
頓了半秒,霍平章話鋒一轉:“所以說,剛才陛下口中的焚城火油,也是用了「霍武韜略」中的虛者實之,是吧。”
陳炎笑了:“你猜到了?”
霍平章:“臣不敢說猜到,因為陛下總是能時不時給臣搞個大驚喜,就像那一萬皇家陷陣營一樣,在臣看不見的地方,臣猜不透陛下做了多少準備。”
陳炎:“對,這次沒有火油,我也從來沒有想過焚城。”
霍平章會心一笑,他對陳炎看法再次發生了變化。
父帥去世後,陳炎是世上最後一個可以和自己交流「霍武韜略」的人了。
畢竟,霍氏絕學極難修煉,沒有絕世的天賦不可能領悟。
就算有天賦了,也需要二十年如一日的苦修,方能大成。
就拿霍驍來說,他和陳炎年紀相仿,他三歲習武,現在也隻是把「霍家槍法」領悟到第一重而已。
至於「武神軀」和「霍武韜略」,霍驍怕是到死都參悟不了。
這邊正聊著,一陣吵鬨聲傳來。
原來,是一群民夫在鬨嘩變,有人想要開城門恭迎三王。
“炎京城最大的糧倉被三王派細作燒了!咱們馬上就要餓死了!飯都吃不飽,還打什麼仗?”
“這狗皇帝賞我們再多錢都沒用!到時候有錢也買不到糧食!”
“就是!不如開門獻城,逃出去把三王請進城來,說不定還能免我們一死!”
城牆上的指揮使拔出寶劍,厲聲嗬斥:“大膽!國難當頭,誰敢造反,誅九族!”
但那群民夫好似鐵了心要搞事情,竟拿著鋤頭和指揮使對峙起來。
“橫豎都是死,不如博一把!”
“對!衝出去!否則這錢沒命花!”
“給這狗皇帝當炮灰不值當!”
指揮使剛要下令殺人,陳炎和霍平章就已拍馬趕到。
指揮使趕緊朝陳炎跪下磕頭:“參見陛下!”
霍平章一聲大喝:“大膽刁民!敢在天子眼皮底下造反,來人……”
陳炎卻直接打斷:“慢,這些人想要走,就讓他們走。”
霍平章和指揮使同時驚了。
這皇帝是什麼腦回路?
一旦開了這口子,怕是城中所有老百姓都要跑路!
到時候,連民夫都沒了,這仗還怎麼打?
陳炎言辭不容反駁:“傳朕口喻!如有百姓想要棄朕而去,大開城門送行!”
無數傳令兵騎上快馬,把陳炎的話傳遍皇城。
"陛下有旨!開城門!願意離開的百姓,可自行離開!"
各個城門的指揮使聽到聖旨都懵了!
這狗皇帝又發什麼瘋?
糧倉燒了,軍心散了,這時候放人出城,和直接獻城有什麼區彆?
可沒人敢質疑。
霍平章也不敢,隻能派部曲去執行聖旨。
他知道陳炎的性子。
不按常理出牌是常態。
這瘋子皇帝單手捏碎玉璽的模樣,霍平章現在還曆曆在目。
誠然,當時玉璽被張汝貞塗了毒。
但玉璽若不碎,陳無道出兵的理由也許會少一個。
可陳炎還是那麼做了。
暴戾桀驁,恣意妄為!
但正是靠著這毫無拘束的癲狂,陳炎平定了三營叛軍!
這次,或許也行得通?
霍平章咬了咬牙,衝城頭揮了揮手。
門軸發出哢哢巨響,城門大開!
在那群民夫的煽動下,無數百姓背著包袱往外湧。
有人懷裡揣著剛領的銀錠,左右手各牽一個娃。
還有人推著板車,車上坐著裹棉被的老娘。
雪地上留下無數歪歪扭扭的腳印。
“快跑快跑!彆跟著這狗皇帝一起送死!”
“還算狗皇帝有點良心!拜拜了您嘞!爺走了!不送!”
“帶上狗皇帝給的錢,咱去哪兒不能快活?何必在城裡等死啊!”
城中百姓聞訊,無不跟風而動,越來越多人湧向城門。
"陛下……"
霍平章喉嚨發緊,卻看見陳炎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