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高的評價。
祝穗歲有些受之有愧，“此話怎講。”
能讓嚴子卿這樣的人大變臉色的，祝穗歲覺得其中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行當，並不一定是古籍有什麼問題。
她倒是有些好奇了起來。
嚴子卿看著她是真不知道，心情一時複雜，半晌後歎了一句，“你這本古籍是從誰那收來的。”
祝穗歲也沒瞞著，一五一十的說了當日的情況。
聞言。
嚴子卿的眼神更為複雜，“其實先前這本古籍送到我這來過，老爺子親自掌的眼。”
這話倒是讓祝穗歲意外，既然是嚴老爺子親自看的，斷然不可能有打眼的可能，她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她猶豫片刻道：“是文物局找的老爺子？”
“不錯。”嚴子卿頷首。
早年間嚴老爺子威名遠播，雖然沒有什麼頭銜，但四九城的人無人不知他的本事。
他年紀大了，對這些沽名釣譽的頭銜，毫無興趣。
文物局三顧茅廬，都沒有使得他出山，隻好退而求其次，叫他幫忙看看東西，確定一下價值雲雲。
關於這點，嚴老爺子本就是愛好古玩的，自然樂得自在。
這本古籍先前是一個姓關的教授送來的，他大抵是心裡有些拿不穩，特意讓嚴老爺子幫忙看看。
嚴老爺子一看這古籍，便道：“這可是本好東西啊，要是沒看錯的話，這便是宋刻善本了，不過可惜……”
那名關教授接了一句，“這本書的保存不得當，裡麵好些頁麵全都千瘡百孔，估計很難修複。”
從宋代一直到現在，若是不加以妥善保管的話，時間一久，很多問題都有可能發生，被蟲子啃食，書本上有了水，這些都是有可能的。
這善本就是如此。
要不是有一些還能辨彆的出來，嚴老爺子也不敢肯定這本就是宋刻本。
隻是這本子如今的樣子，若是修複不了，再高的價值也不一定有人願意認可。
嚴老爺子點了點頭，但眼神裡全都是對古籍的喜愛，還有對暴殄天物的心疼。
聽到這裡。
祝穗歲倒是覺得奇怪，“這位關教授既然知道，又何必來找嚴老爺子，他應該不是來確定這本古籍的價值吧。”
既然能被稱之為教授，肯定是有一定的眼力，再聽嚴子卿說的話，她覺得這位關教授是知道的，來找嚴老爺子肯定不是那麼簡單的讓人掌眼，而是有其他的圖謀。
嚴子卿讚賞的看了一眼祝穗歲，隨後緩緩道。
“或許你不清楚，我們嚴家有一門絕學。”
曾經在琉璃廠開鋪子的，家家都有一門絕學，不足以為外人所知，就比如那位海二爺，他們家的絕學便是瓷器製假，能達到魚龍混珠的效果。
現在聽到嚴子卿說的，祝穗歲靈光一閃而過，“是修複古籍？”
“沒錯，若是連我們嚴家都沒有辦法修複古籍，那我敢說，華夏再無人敢說自己可以。”嚴子卿微微頷首，語氣很淡定，但言語很是囂張。
那祝穗歲就明白了。
這位關教授，特意找到嚴老爺子，便是知曉了嚴家的絕學，也知道依照嚴老爺子的愛惜程度，絕對是會願意幫忙修複的，隻要嚴老爺子說能修複，他這本子也就敢收下了。
不然這本子相當於廢本。
哪怕是善本又如何，沒人願意出高價買下。
再聯係一下之前買賣的那對夫妻說的，祝穗歲就能把整個過程關聯起來了。
嚴老爺子應該是答應了那位關教授，會幫忙修複，所以那位關教授便起了收納這本古籍的心思。
因為那對夫妻去的是文物商店，要是關教授直接在明麵上鑒定了這本古籍的價值，那麼收納下來的便不是他個人，而是國家了。
若是關教授直言，自己個人想要收這本古籍，按照人心來說，隻有比單位出的價格更高，賣方才會同意賣給他。
這位關教授怕是不想多出錢，想要花極少的價格撿漏，再找嚴老爺子修複。
依照嚴老爺子想為了國家辦事的想法，價格方麵肯定會很低廉，甚至會不要錢，免費幫忙修複。
到時候，關教授相當於隻花了幾塊錢，就得了一本價值連城的善本。
他要是再懂時局，放上幾年，這價格水漲船高，恐怕能讓他狠狠的撈一筆。
隻是太可惜。
這樣天衣無縫的局，竟然碰上了祝穗歲這個程咬金。
她無意中的路過，一眼看中了這本古籍，花了三十五塊錢把這本給買下來了，又恰巧她認識嚴子卿這個嚴家後人，還想要將古籍放在他這裡買賣，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
恐怕這位關教授等知道事情原委，隻會痛的心都碎掉吧。
早知道如此，還不如多加點錢把這本古籍給買了，就算是花上大幾百，那也是有的賺頭。
可那關教授，偏偏要搞這麼一出。
反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祝穗歲敢肯定，那位關教授出的價格，絕對比自己的還要低。
她原先還覺得自己黑心呢，現在跟其他人比一比，就覺得自己也不算是什麼了。
祝穗歲感慨道：“如今這本書兜兜轉轉的進了我的手裡，又兜兜轉轉的到了你這裡，實在是時也命也。”
說到這，她又看向了嚴子卿，眨了眨眼睛，多了幾分狡黠，“嚴子卿，你說你就不心動這本古籍的修複工作麼？”
既然是絕學，嚴子卿肯定也沒少接觸。
這本書的珍貴程度，饒是嚴子卿從小耳濡目染，也很難有這樣的機會去做這種工作。
祝穗歲現在很是了解嚴子卿那句話的意思。
一是修複古籍對嚴子卿的誘惑力太大了，二是這本古籍現在有機會，能落在他們嚴家的手裡，隻看他接不接招。
顯然，嚴子卿很心動。
聞言。
嚴子卿向來高冷的容顏，都多了一絲裂縫，“我早就說了，你這輩子一定是來討債的。”
當看清這本古籍時，嚴子卿便知道，自己是必須要出血了。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就連自家老爺子見過之後，都心心念念，更何況是他了。
若是能修複好，那對他而言，將是一次很大的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