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回舟推開花園和後廳之間的門,抬手抖了抖身上的雨絲,心情不算很好地進了門。
葉曦實在是太胡鬨了,這是什麼場合!
她怎麼能這麼胡鬨!
且不說老爺子生前就不喜歡她,就算老爺子對她沒有意見,但今天是什麼場合?
她又是以什麼身份來祭拜?
葉曦之前從來不做這樣沒有分寸的事。
顧回舟皺著眉進屋,正遇上專門在這等他的蘇晚。
“葉曦一早就過來了,但你媽媽沒讓她進來。”
“她一直在花園裡站著等你,我怕影響不好,就讓管家把她帶到花園後麵了。”
葉曦剛跟顧回舟哭訴完,恐怕他現在正在氣頭上,小情人受了委屈,正打算找自己算賬呢。
蘇晚也不看顧回舟有些生氣的臉色,隻是十分客觀地表述了事實。
“今天這樣嚴肅的場合,我是不會讓她進來添亂的。”
顧回舟臉色幾經變換,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你做得對。”
看來還有些良心,蘇晚在心裡默默誹謗。
她看顧回舟急匆匆地要走,想起自己的正事還沒有說,連忙叫住了他。
“老爺子遺囑裡那些留給我的財產,你都收回去吧。”
老爺子去世之前,他們兩個就已經協商好了準備離婚了,那些財產本就不屬於她。
顧回舟的身形一頓,轉身回複道:“那是爸留給你的,你拿著就好。”
“這些都是你們顧家的財產,我馬上就要離婚了,我不能要你們顧家的東西。”
顧回舟定定看了她一會,上前幾步,聲音壓的有些低:“蘇晚,我們結婚這麼多年,我在你眼裡就是這種小肚雞腸的人嗎?”
“即便沒有爸留給你的這些東西,我也不會讓你淨身出戶的。”
“除了爸在遺囑上寫明要給你的東西,離婚協議上我給你的補償也不會變。”
顧回舟沉默了幾息,雖然明顯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說道:“不管我們之間是什麼樣子,但這麼多年,你對我和對顧家的貢獻,不管怎麼說,我都感謝你。”
顧回舟顯然沒有對蘇晚說過這麼柔和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親密的話,話音剛落,就加快腳步離開了,看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蘇晚說不上是什麼心情,在聽到顧回舟說的話時,她就鼻尖酸澀,一眨眼便掉了淚。
過去的蘇晚,你聽見了嗎,原來你的付出,他都看在眼裡。
你的痛苦折磨和彷徨無助,他也都知道。
隻是因為他不愛你,所以就可以眼睜睜地看著你日複一日的掙紮下去。
他冷眼旁觀,洞若觀火。
八年時光,換來一句不痛不癢的感謝。
蘇晚擦掉眼淚,為了這浪費的八年,顧回舟賠償給了她很大一筆錢。
顧回舟發回來的離婚協議蘇晚還沒有來得及看,按照他剛才的說法,分給她的財產不會少,再加上顧老爺子遺囑裡留給她的,蘇晚離婚後的個人財產數目十分可觀。
看看,自己的青春還是很值錢的。
蘇晚想笑,但是笑不出來,心裡還是堵得慌。
顧回舟已經離開了偏廳,隻剩下蘇晚自己站在偏廳的壁龕前,剛才顧回舟進來時打開的門沒有關上,夾雜著雨絲的冷風吹進來,蘇晚裹緊了衣服,深深吸了口冰涼的冷氣,把通紅的眼眶逼回去。
她替過去的自己感到不值。
站在二樓窗台的高聞洲將一切儘收眼底,他看著顧回舟決然離去的背影,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
眼看著蘇晚轉身往回走了,高聞洲放下茶杯,從二樓的走廊穿過去,迅速下了樓梯,但在一樓尋找一番之後,卻沒有發現蘇晚的身影。
蘇晚並沒有離開偏廳,她在偏廳的轉角處碰見了裴廷玉。
裴家跟顧家聯姻,他是蘇晚血緣關係上的親生哥哥,顧老爺子的葬禮,他是一定要來參加的。兩個人上次見麵不歡而散,今天的葬禮上遇見了,也隻是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他站在拐角的陰影裡,剛才蘇晚跟顧回舟的對話,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不過從他的神色來看,該聽到的應該也聽得差不多了。
蘇晚停住腳步,等著裴廷玉開口。
“你真的要跟顧回舟離婚?”
“裴先生,你是耳朵不好使嗎?剛才我們說了那麼多,你是一句都沒記住啊。”
“蘇晚,我上次已經警告過你了,你跟顧回舟要離婚的事,裴家不會支持你的。”
裴廷玉麵帶慍怒,言語之間全是責怪。
“裴先生,上次我也已經回答過你了。婚我是一定要離的。”
“其實在你們眼裡,我從來都不算是裴家的女兒,那我的婚姻大事,也就輪不到裴家操心。”
“你彆忘了,要是沒有裴家,你根本都不可能嫁給顧回舟!”裴廷玉麵色鐵青。
“我當然沒忘,”蘇晚迎著裴廷玉憤怒的目光看過去,“所以我現在決定不靠裴家了,跟顧回舟離婚,正好一切都重回正軌。”
“我看你是你瘋了。”
“瘋的是你們裴家!”蘇晚毫不客氣地打斷他。
“當初是因為聯姻,裴家才和顧家才建立了牢固的合作關係。”
“明明是你們需要有個女兒跟顧家聯姻,但裴如萱不能嫁進顧家,而我又恰巧出現,並且願意嫁進來,所以你們才順水推舟認下我這個女兒。”
“你敢摸著良心說一句,當初你們裴家大張旗鼓的要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兒,隻是因為想要一家團圓,而不是隻想找個人代替裴如萱去跟顧家聯姻嗎?”
“從始至終都是你們在利用我,我隻不過是裴家和顧家之間一條堅固的鎖鏈而已,彆再說什麼我靠你們裴家了。”
“好歹是名門望族,說話做事也應該要點臉麵。”
“靠一個女人去談合作,你們裴家還真是經商有道啊。”
“你——”裴廷玉氣急敗壞,右手高高揚起就要衝著蘇晚打過來。
蘇晚偏頭要躲,巴掌落下的瞬間被人穩穩截住。
高聞洲及時攔住了裴廷玉要落在蘇晚身上的巴掌,他麵上沒什麼波動,手勁用得卻大,死死攥緊了裴廷玉的手腕。
裴廷玉驟然吃痛,偏頭看了過去。
“裴總這是乾什麼?”
高聞洲的語調一貫的溫文爾雅,動作卻相當粗魯,麵帶嫌惡的甩開了裴廷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