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跟顧回舟大吵一架之後,顧老爺子精力不濟,今天沒能起身。
顧回舟不想跟父親見麵,所以平常不太回來,顧母因此也不常見到孫子。但她到底心裡掛念著,給希希攢了不少玩具。
看著琳琅滿目的玩具,希希卻提不起興趣來,他急著想回家。
這裡的氣氛太壓抑了,小孩子敏銳地察覺到了大人們異樣的情緒,而且爺爺身上總是有股消毒液的味道,他聞得很不習慣。
“你不要老是跟你爸爸吵架,”顧母站在車前,“他最近的身體越來越差了,醫生說他經不起這麼折騰。”
“他隻是嘴上不說,心裡其實很想你們。”
“老人年紀大了,就想著能兒孫繞膝,過幾天和睦日子。”
“這麼多年了,你也該放下了,他畢竟是你爸爸。”
顧母回頭看了看樓上的窗戶,低頭抹了抹眼淚。
顧回舟沉默地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拉開車門讓希希先進去。
顧母又看了一眼杵在一邊的蘇晚,意有所指地對著顧回舟繼續說道:“忍不下去你也先忍一忍,你爸爸沒剩幾年了……”
她話說得隱晦,但三個人都聽懂了。
等老爺子去世以後,顧回舟就可以不用再顧忌蘇晚了,也不用再受顧老爺子的壓迫。
到時候顧回舟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最後這幾年,就先湊活著過吧。
蘇晚麵無表情地聽著,絲毫沒有被人嫌棄的感覺。
什麼先忍一忍,明明是我先不要你兒子的。
蘇晚在心裡默默吐槽。
顧回舟要把蘇晚送回她現在居住的小區,蘇晚拒絕了他的好意,在就近的公交站牌下了車,準備自己坐公交回去。
她不想讓顧回舟覺得自己離不開他。
後車窗裡,蘇晚在公交站台上的身影越來越小,顧回舟盯著看了一會,才慢慢移開視線。
“媽媽真的不跟我們回去嗎?”希希繼續不死心地問道。
蘇晚下車前,他努力地爭取了很久,但都被媽媽堅定地拒絕了。
“媽媽以後都不會跟我們一起回去了。”顧回舟冷靜地解釋到。
“好吧。”
希希撅著小嘴,顯然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
昨晚在爺爺奶奶家,他又跟媽媽一起睡覺了。媽媽講的睡前故事還是最有趣的,被窩也是熱乎乎的,希希很滿意。
張嬸向來隻會乾巴巴地讀故事繪本,而且每次都是給他讀完故事就走,從來都不摟著他睡覺,這些天希希很不習慣,他還是更想讓媽媽陪著自己睡覺。
想到這裡,希希抬起頭來問道:“爸爸,葉曦阿姨什麼時候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
“你想跟葉曦阿姨一起住嗎?”顧回舟已經把精力放到了手機裡的訊息上,聞言隨意問道。
“想啊,葉曦阿姨來了,就有人摟著我睡覺了。
希希撇了撇嘴,雖然葉曦阿姨的睡前故事講得一般,但她會哄自己開心啊。
媽媽非得住在那棟破房子裡不回來,總要有人陪自己的。
媽媽不回來就不回來,他還有葉曦阿姨呢!
也好讓媽媽看看,看她後不後悔!
他伸手搖了搖顧回舟的胳膊:“爸爸,讓葉曦阿姨搬進來陪我好不好?”
“好,”顧回舟想也不想地回答道,“等過了這段時間,就讓葉曦阿姨搬進來陪你。”
過了哪段時間呢?希希想。
至少要等爺爺的身體好一些。
蘇晚正百無聊賴地等公交,突然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蘇晚應聲回頭,陸晃那張笑臉就在她麵前放大了。
“好巧啊學姐,我老遠就覺得這個人很像你,沒想到居然真的是你!”
這地方離市區並不近,公交車的發車間隔也長,陸晃一個在校學生,不在學校裡好好讀書,蘇晚在這裡碰見他也覺得很新奇。
“陸晃?你怎麼在這?”
“哦,是這樣的學姐,郊區有個地質研究所,有幾份樣品檢測報告需要我來取一下。沒想到這麼巧,能在這裡遇見你。”
陸晃笑得純良無害,剛從陰森壓抑的顧家老宅出來,蘇晚頓覺眼前一亮。
兩個人湊在一塊,說說笑笑地等車。
可惜這地方實在是太偏了,兩個人等了半天都沒見公交車的影子。
沒一會兒,天氣就烏壓壓地陰了下來,公交車卡著大雨落下的點準時進站。
這即使是這樣,兩個人也被澆了個透心涼。
陸晃的情況還要更慘一些,他剛剛脫下外套罩在兩個人頭頂,一邊護著蘇晚上車,一邊還要注意懷裡的檢測報告。
兩個人上了車之後,互相看著對方的慘樣,都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申大在市中心偏南,如果現在回學校,陸晃還要再轉乘,蘇晚看著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就邀請陸晃去她家裡坐坐。
結果陸晃的表情很是驚慌:“這不好吧?”
蘇晚對他的反應啼笑皆非:“這雨估計要下一會,你都已經濕透了,先去我家把頭發吹乾,雨停了再回去。”
陸晃在踏進蘇晚家門的時候發出了一聲驚呼。
原因是因為蘇晚客廳裡隨意擺放的各類地質標本。
蘇晚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抱歉啊,我剛搬過來,還沒來得及收拾。”
“沒事沒事,陸晃連忙擺擺手,問道:“我能看看嗎?”
“不行,”蘇晚搖搖頭,“你得先去吹頭發。”
蘇晚把一條乾淨的毛巾遞給他。
她自己一個人住,家裡沒有可以讓陸晃暫時更換的衣服,隻能寄希望於吹風機,好在如今氣溫高,衣服乾得也快。
吹完頭發,陸晃終於如願以償地摸到了蘇晚珍藏的標本,他小心翼翼地隔著玻璃盒子欣賞起來,活像進了博物館的大猩猩。
其實也不怪他大驚小怪,蘇晚這些標本都是從小收集起來的,有不少標本現在想找都找不到,寶貴非常。
蘇晚看他觀察的入迷,也不打擾他,想著學弟來了,自己總要留他吃頓飯才好。
打開冰箱一看,食材不多,甚至可以說是空空如也。
她兩天不在家,冰箱都清空了。
蘇晚便想著請陸晃出去吃,剛要轉身跟他說話,放在一旁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顧回舟打來的。
他們上午剛剛分開,這個時候打電話乾什麼?
蘇晚接通了電話。
顧回舟的氣息不穩,似乎很著急,能清楚地聽見跑起來的時候帶出的喘息聲。
“來醫院,老爺子出事了。”
蘇晚腦子裡轟的一聲,他說誰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