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進了一座華麗的建築,得知顧回舟要帶著希希回來,顧母早早坐在客廳裡等著。
等到了停車的聲音,立刻裹著披肩往外邊走過來。
“奶奶!”希希大老遠就興奮的喊道。
看到自己的寶貝大孫子,顧母臉上也是笑開了花,把希希從蘇晚懷裡接過來,看都沒看自己的兒媳婦一眼,噓寒問暖的簇擁著兒子和孫子往屋裡走。
蘇晚默默歎了口氣,她這個婆婆就是這樣,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
可惜又拗不過顧回舟的父親,於是便搞這種小孩子冷戰的把戲。
不過還好,離婚以後,蘇晚就不用再應付她了。
“你爸爸脾氣有多犟你也知道,我讓他再在醫院裡住兩天,他死活都不願意,非要回家養著。”
“媽能有什麼辦法,隻能帶著他回來了。”
“醫生都說了,他這次病情複發的凶險,得住院觀察才行。”
“你待會幫媽媽好好勸勸你爸。”
顧母喋喋不休的囑咐到。
顧回舟卻不耐煩道:“現在知道要麵子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你這孩子——”
顧父年輕的時候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獨掌大權多年,誰也不能違背他的意思。
但顧回舟年輕時不服管教,又因為葉曦的事跟顧父隔閡頗深。
父子二人經常吵鬨,某一次爭吵中顧父急火攻心,中風偏癱,之後這幾年一直臥病在床,出行也隻能靠輪椅。
剛強了一輩子的人自尊心很強,無法接受自己像個小醜一樣躺在醫院的床上任人擺弄,因此無論每次發病多凶險,也絕不在醫院住著。
顧回舟隨便擺了擺手,打斷了顧母的講話,走到一邊打起了電話。
他們今天來得早,公司的很多事情還沒有安排下去。
蘇晚捏了捏希希的小手:“希希跟媽媽上樓看看爺爺好不好?”
顧父本來就嚴厲,生病以後更是脾氣暴躁,希希有些怕他。
而且爸爸似乎很討厭爺爺,小孩子向來崇拜強大的爸爸,顧回舟的這種情緒或多或少的影響到了他。
於是希希也對自己的爺爺親近不起來。
但他們今天本來就是來探病的。
希希乖巧的點點頭。
臥房裡老爺子正在看書,他剛發了病,臉色很不好,但尚能控製自己的情緒。
蘇晚輕輕拍了拍希希。
希希順從的走上前:“爺爺好,我是希希。”
老人大多都是隔代親,再嚴厲的老人,看見自己的親孫子,表情也不免柔和下來。
“希希來了,來,到爺爺這來。”顧父伸手拍拍床邊。
希希不安的看了媽媽一眼,還是乖乖的坐了過去。
祖孫倆一問一答的說著話。
蘇晚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拿著水果刀慢慢的兩個人削蘋果。
她在顧家的角色是旁觀者,很多事情都說不上話,大多時候都是保持沉默的做著顧回舟的附庸,像是一朵安靜的小蘑菇。
顧回舟怎麼說,她就怎麼做。
夏欣說蘇晚以前跟婆家的關係也很一般,這點從顧母對她的態度就能看得出來。
但出乎意料的,顧父對她的態度卻讓蘇晚稍感意外。
算不上親近,但也不嚴厲,甚至現在蘇晚還有坐在椅子上給顧父削蘋果的資格。
蘇晚眨了眨眼,當初她跟顧回舟的婚事時顧父首肯的,也就是說對她這個兒媳婦,顧父應當是大體滿意的。
就算不喜歡,但也絕不討厭。
那顧回舟對蘇晚的討厭,是不是也和顧父有關。
蘇晚是顧父挑選的,那討厭蘇晚,就是在反抗父親。
削好皮的蘋果被切成小塊放到盤子裡,蘇晚給祖孫二人遞過去,想了想,還是稱呼到:“爸,您吃點水果。”
顧父溫和的點點頭,接過那盤水果,先喂給孫子吃了一塊。
顧回舟就是在這時推門進來的。
他的妻子正在討好他的父親,而他的兒子也依偎在自己討厭的父親身邊。
希希被爸爸一瞪,下意識地站了起來,退到了蘇晚身邊。
爸爸發起怒來很可怕,所以顧回舟生氣的時候,希希還是下意識地尋求媽媽的庇護。
以前他闖了禍惹爸爸生氣,都是媽媽護著他的。
見顧回舟麵色不善的進來,蘇晚拉著希希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令人窒息的父子對峙現場。
顧回舟一來,就把孫子和兒媳全都嚇跑了,顧父的臉色也陰沉下來。
哐——
水果盤被顧父重重放在桌子上。
“你還知道過來,是不是得等到我死了,才能請得動你。”
顧父早就聽到了樓下的動靜,他甚至艱難地坐起身來,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著和樣貌,等著顧回舟來見他。
他們父子已經很久不見了。
顧父其實很想他。
但左等右等,等來的卻隻是蘇晚和希希。
顧回舟完全無視顧父的惱怒,隨意拉開蘇晚剛才坐的凳子,坐到了顧父床邊。
“怎麼,您最喜歡的兒媳婦,還帶著您的親孫子,一左一右的侍奉著您,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非要把我叫上來吵一架,您才滿意嗎?”
顧父被他氣得麵色漲紅,胸膛像破舊的風箱,發出撕裂的喘氣聲。
顧回舟不為所動,拿起剛剛蘇晚泡好的茶遞過去。
顧父憤怒的一把推開。
茶杯清脆的碎裂聲穿來,顧母在樓下急得團團轉,但又毫無辦法。
蘇晚坐在一邊的沙發上,希希有些害怕地攥緊了媽媽的手,蘇晚摸了摸他的頭發,安慰地笑了笑。
蘇晚以前的日記裡說,每回見麵,父子兩個都要因為各種各樣的緣由爭吵起來,最後不歡而散。以前的蘇晚總是十分擔憂,想方設法地緩和父子倆的關係,奈何收效甚微。
以前她怎麼都想不明白。
現在的蘇晚卻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跳出了原有的桎梏,蘇晚像個局外人一樣,看得比以往什麼時候都清楚。
在顧回舟心裡,蘇晚是顧父的人,蘇晚的每一次從中調和,都會被顧回舟看作是父親的警告和示威。
也是蘇晚越是努力,顧回舟越是反感。
恐怕再顧回舟眼裡,蘇晚就是靠著背叛自己討好父親,才能嫁進顧家的吧。
她跟顧回舟,就像是兩輛背道而馳的火車。
蘇晚卻傻傻的相信,隻要自己一刻不停地朝他奔去,兩個人總會越走越近的。
可軌道不是圓的,她一廂情願的付出,卻讓顧回舟離她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