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感到頭暈目眩,仿佛從萬米高空墜落,在空中翻轉了無數個跟頭。
四周一片黑暗,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水裡還是在地上,一切都好像是模糊的。
“趙茜!趙茜!”她呼喊著。
沒有回應。
周圍死一般的沉寂。
她雙手胡亂劃拉著,什麼也摸不著。
這是……死了嗎?
她聽說死後隻有靈魂的世界,先要經曆一段黑暗虛無,才能走上黃泉路,在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就會忘記了過往。
不知為什麼,她好像一點也不害怕。
世界並不讓她討厭,但也沒有太多值得留戀的。
父親和母親的樣子在記憶中越來越模糊了,對她來說,馬山和李沐塵更親切一些。
他們都已經結婚了,有了美麗的妻子,有美好的未來。
丁香為他們感到高興。
生活沒有遺憾,所以她並不懼怕死亡。
她甚至對這種不停下墜的、虛無的、不著一切的感覺有點迷戀,就像回家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看見了一絲亮光。
像星星一樣,在遙遠的地方閃爍。
她朝亮光走去,走近了,才發現那是一盞燈,掛在一根巨大的柱子上。
柱子很高,看不見頂。
四周和頭頂是蒙蒙的黑暗,隻有燈光照見的一圈光暈,像一個罩子。
腳下的地麵在燈光裡透著昏黃油亮,不知是什麼材質,但肯定不是泥土。
丁香朝前走去,到了燈光邊緣,便見到了另一盞燈。
兩盞燈的光剛好鄰接。
她走進那一圈光暈裡,看見那盞燈也是掛在同樣一根巨大的柱子上。
她繼續往前,經過了許多根柱子,看見了許多盞燈。
可是四周依然是茫茫的黑暗。
這裡仿佛立著無數的巨柱,掛著無數的燈,可每一根柱子間的距離剛好鄰接另一盞燈的光,人站在光裡,看不見彆的柱子。
這是黃泉路上的引路燈嗎?
丁香十分不解,照理說,死亡的路不該這麼長,也不該這麼複雜。
她輕輕掐了一下自己的臉,生疼生疼的。
可以肯定,這是自己的身體,不是靈魂,也不是做夢。
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空間。
可錢塘湖下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空間?
理智告訴她,這不可能。
她停下來,看著眼前的柱子,柱子上掛著的燈,燈光昏黃。周圍和頭頂是蒙蒙的黑暗。
丁香摸了一下柱子,不知道什麼材質,像是花崗岩一類的。
她用指甲在柱子上摳了摳,很堅硬,但能看到淡淡的摳痕。
然後她就往前走,走到燈光消失的時候,看見了下一盞燈。
她走過去,有些忐忑,呼吸也急促起來。
靠近柱子,站在燈下,然後就看到剛才被她的指甲摳過的痕跡。
果然如此。
這裡隻有一根柱子,一盞燈。
丁香有些害怕,又有些驚奇。
這個空間是怎樣形成的?
是傳說中的鬼打牆?還是有什麼奇特的結構?
自己又該如何擺脫它?
丁香靠著柱子,開始回憶之前發生了什麼。
錢塘湖劃船,碰倒了石塔,暴風雨,龍卷風,湖上出現漩渦,自己被卷進來,然後就來到了這裡。
卷進漩渦的時候,她隱約聽到一聲龍吟。
丁香明白,自己一定是進入了某個結界空間。
雖然這一年來,她的修為寸步未進,一點真氣和法力都沒有,但不代表她毫無所得。至少她的感知變得十分敏銳,她不清楚這算不算神識,但她的確常常能看見彆人看不見的東西。
她也了解了很多修行相關的東西,比如結界和秘境。
錢塘湖底下很可能存在某個秘境,在剛才的某個瞬間打開了,而自己不幸掉了進來。
幸運的是,這地方空氣正常,甚至還有燈光照明。
想到燈光,丁香抬起頭,看著那盞燈。
她的大腦閃過一點靈光。
柱子不會有問題,手摸上去是實體,指甲還能摳出印來。
問題出在燈上。
她一直在燈光所照的圈子裡,每次走到燈光的邊緣,才看到下一盞燈。兩盞燈的交界是如此清晰。
而照理,燈光是不該有邊界的。
丁香舉起手,伸向那盞燈。
燈原本很高,但當她伸手的時候,她和燈之間的距離仿佛隨著她的意念而變近了。
她一下就把燈從柱子上摘了下來。
轟的一下,眼前豁然開朗,一切都變得光明。
眼前的柱子消失了,她看見三座白色的石塔,呈三角形分布。
石塔的中間,盤著一條白色的巨龍。
……
李沐塵站在小瀛洲島岸邊,看著湖上的三潭印月。
被撞翻的那座石塔已經被複原。
他被封印了先天元神,無法拉開錢王弓。
好在智忍用千年修為鎮壓住了湖底的龍,也鎮住了錢塘地脈。
可是李沐塵卻必須要打破這好不容易恢複的結界,他不可能丟下丁香不管,他必須找到丁香,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好在他有六虛輪轉盤。
這件法器的運轉不依賴法力,更依賴境界。而他的法力被封印,但境界還在。
剛剛學會的羅盤經也是如此,其玄奧之處,李沐塵還領悟不了,就連智忍修行千年,也無法參透。
羅盤經和李沐塵過去學過的所有的法術都不一樣,是根本上的區彆,它不像是用來修煉的,更像是用來參悟的。
修煉要一點一點,日積月累;而悟道則是機緣到了,一下子就悟了。
李沐塵拿出六虛輪轉盤,默念羅盤經。
眼前虛空層層變換,三座石塔在虛空中忽隱忽現。
他神隨空轉,一步踏了進去。
身體突然陷入虛無之中,神識緊緊抓住那三座石塔,這是唯一的標誌,如果不抓住,很可能就不知道跑到哪個空間裡去了。
下一個瞬間,他看見了一盞燈,掛在巨大的柱子上。
昏黃的燈光像個罩子,罩子外麵的世界昏昏茫茫不可見。
李沐塵立刻意識到,這燈光是一個結界。
他抬手一指,對著頭頂的燈射出一道真氣。
真氣如泥牛入海,毫無影蹤。
他又在柱子上拍了一掌,柱子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