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同樣是恭維人的話,韋挺說出來的感覺,起初還算不錯,不過到了後來,便是道德綁架。
其中意思無非是想要做聖人,你得先承認我說的對。
相比之下,長樂公主的一番話則顯得要高明的多。
不管彆人怎麼看你,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棒的!
兩相比較之下,李世民自然有了選擇。
再加上之前,他對女兒的虧欠太多,正好趁此機會,冰釋前嫌,豈不兩全其美?
李世民看著下麵的韋挺,眼神中的厭惡無以複加。
差一點,隻是差了那麼一點,他便真的讓兩個兒子成了死敵。
李世民一聲怒喝,韋挺這才如夢方醒,神色一下子慌亂了起來。
在此之前,他想過無數種下場,最壞的無非就是被皇帝臭罵一頓,說他胡攪蠻纏而已。
可誰也沒有想到,長樂公主那一席話,竟然將他掀了個底掉。
一旦真的落實挑撥天家的罪名,那他在朝堂上,可就再也沒有立錐之地了。
“陛下,微臣冤枉啊!微臣絕沒有挑撥兩位殿下的意思,臣隻不過就事論事而已,怎麼……”
韋挺急得不停地磕頭求饒,目光暗暗朝一旁的李泰看了過去。
察覺到韋挺的目光,李泰仿佛被針紮了一般,一下跳過三丈遠。
一副“你不要過來啊!”的模樣。
李世民沒有搭理韋挺的求饒,而是看向了李泰,開口道:
“青雀,這件事情你怎麼說?”
“其實魁首這玩意,兒臣也沒有那麼想要,怕是韋大人會錯意了吧……麗質喜歡給誰便給誰吧,兒臣沒有意見的。”
李泰在一旁乖巧地回答道,宛如一個大號不粘鍋杵在那裡。
這些話聽在韋挺耳中,無異於晴天霹靂,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李泰,眼見對方竟然連正眼都不瞧他,不由氣得急火攻心,直接昏死了過去。
見狀,李世民不由皺起了眉頭。
他原本還想多說幾句,可是考慮到韋挺沾親帶故的身份,還是忍了下來。
“既然韋愛卿年事已高,不如回去好好頤養天年吧,年輕人的事情,以後還是彆摻和了……”
李世民擺了擺手,便有護衛將韋挺架了出去。
隻是在抬的過程中,韋挺眼角流下來的眼淚已經將其出賣,這廝是裝暈的。
好消息是俸祿保住了,壞消息則是他與朝堂徹底無緣了。
看著韋挺離開的身影,李世民暗暗鬆了口氣。
希望借此機會,能打壓一下那些不安分的力量吧。
“或許,也是徒勞?”
李世民搖了搖頭,他已經不願意再想下去了。
眼下百廢待興,他還有大多需要關注的東西,至於子嗣間的爭鬥。
他的目光放在了李承乾和李泰的身上,輕笑道:
“不過是兩個娃娃,有什麼好爭的……不過若是真有那麼一天,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誰讓他們是朕的兒子呢……”
在長樂公主的堅持下,代表著魁首的金色令牌最終還是落到了李承乾的手上。
魏叔玉,長孫衝等人圍著李承乾,打打鬨鬨,完全是一片歡聲笑語的景象。
李泰看著這邊,生著悶氣,宛如一隻帶了刺的海豚。
這一番圍獵下來,吞額原想看著自己的手段,就算不拿下魁首,也應該贏下一個滿堂彩,將自己仁德的名聲傳出去。
可誰能想到,不但沒有揚名,反倒折損了一員大將,成為了所有人的笑柄。
反觀太子李承乾那邊,幾乎什麼事情都沒做,便將魁首收入囊中。
還有那魏叔玉,竟然憑著假死,升到了子爵,還食邑了一千戶。
唯一讓李泰覺得欣慰的是,魏叔玉的封地是在銀州,那個地方簡直是爛透了。
一想到魏叔玉到時候去了銀州,見到了自己封地時的模樣,李泰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哼哼!看來老天爺還是公平的!正所謂惡人還需惡人磨,以後有你們哭的時候!”
說吧,便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停留,騎馬離開了。
圍獵結束之後,魏叔玉讓薛仁貴先將獵物帶了回去。
至於野豬,則被李世民留了下來,說是要宴請諸位大臣。
魏叔玉見狀,就準備開溜。
開玩笑,這個時候,彆說是野豬,就算是家豬都腥得讓人難以下咽。
後世是經過閹割與改良,花了好幾代的時間,才讓豬肉端上了人們的餐桌。
這時候,吃這野豬,在魏叔玉看來,和吃屎沒啥區彆。
看著士兵將野豬徹底放血,然後用刀子一塊塊地砍下來,放進一個大鍋裡,然後又給裡麵倒了許多生薑,桂皮,花椒,酒水之後,魏叔玉就更沒有興趣了。
要是做燒烤,還能用煙火熏一熏,遮住氣味,這麼一大鍋燴在一起,魏叔玉還是覺得要放過自己。
借口撒尿,魏叔玉找到了一個空處,躺在石頭上,休息了起來。
回想起之前殺那野豬王,他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衝動了啊!
這次是運氣好,才隻落得個脫力的下場。
要是再多來一隻,怕自己真的要交代在這裡了。
他不由想起後世那句經典的名言。
“不過三百塊的工資,你玩什麼命啊……”
魏叔玉決定,以後再也不拿生命冒險了!
魏叔玉在石頭上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曬著太陽,這時耳邊響起了一道笑聲。
“恩公倒是好雅興啊!居然在這裡躲清閒。”
魏叔玉睜開眼睛,就看到馬周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
在給褚遂良傳達了李世民的旨意之後,馬周緊趕慢趕,還是錯過了整個圍獵最精彩的部分。
當聽說魏叔玉他們不但擊殺了野豬王,而且還奪得了魁首之後,馬周驚訝地嘴巴裡快能放下一個鴨蛋了。
等到宴會的時候,他眼見魏叔玉溜走,便跟著尋了過來。
“躲什麼清閒,不過是不想虐待我的胃而已,回頭來家裡吃燒烤,到時候我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美味!”魏叔玉笑著說道。
馬周點了點頭,在魏叔玉對麵坐了下來,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忽然開口道:
“恩公對此次圍獵,就沒有什麼想法麼?”
“嗯?”魏叔玉微微一愣。
“那王家明顯是用了手段的,以在下對那些人的了解,往日裡都以言兵習武為平生羞恥之事,此次又怎麼會如此投入?
幸好恩公你贏下了魁首,否則陛下此次可能真要有失顏麵了。”
馬周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在他看來,此次圍獵,算得上是五姓七望那些人,對於朝廷編纂《氏族誌》的一次反擊。
若是讓他們得逞,陛下隻也能吃下這個暗虧。
幸好魏叔玉等人誤打誤撞,替李世民解了圍,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些人的手段,他是領教過的,一般一環套一環,都有後手。
隻不過,隨著計劃被打斷,此次後麵的那些招數怕是再也用不上了。
“你是說作弊的事情嗎?”
魏叔玉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件事情怕是隻能不了了之了,我聽尉遲寶林說,那東西具有時效性,用完之後,隨風飄散,無影無蹤,根本拿不到真憑實據的。
不過好在,這次結果還不錯,他們白費力氣了。”
聞言,馬周點了點頭,神色非但沒有輕鬆,反而越發沉重了幾分。
“哎,這才是在下最最擔心的事情!”
馬周看向魏叔玉,一字一句道:
“圍獵的事情,他們尚且敢如此妄為,那麼科舉呢?那可是他們的地盤,誰能保證他們手腳就一定乾淨呢?”
“嘶……”
聽到這話,魏叔玉不由倒吸一陣涼氣,一下子坐了起來。
“是啊!那姓王的管著科舉上的事情,要是真有意做點什麼,怕是更難發現了……”
這倒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他們當著皇帝的麵都敢弄虛作假,更彆提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
想到礦上學堂那幾個沒日沒夜苦讀,一些想證明自己的年輕人,魏叔玉不由有些擔心。
他不怕光明正大的比試,他怕的是像這次圍獵一樣,彆人下的暗手。
魏叔玉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馬周在一旁,也是憂心忡忡。
作為從草民階層出身的學子,他對科舉這樣的事情,向來看得極重。
畢竟,這可是無數平民學子改變自己命運的唯一方式了。
可是很快,他又歎氣起來。
科舉之製,由前朝至今,早已形成了無數規矩,牽扯甚廣,又豈能說改就改?
“要是能有什麼辦法,讓他們做不了弊就好了……”
正在他發愁的時候,卻見一旁的魏叔玉突然笑了起來。
“有了!想要防止作弊?那簡單啊,糊名加統一謄抄不就行了?”
“糊名加統一謄抄?”
聞言,馬周一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