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兒姑娘?這是誰?”
看到那名女子,魏叔玉微微一愣。
不得不說,來到大唐之後,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外貌如此驚豔的女人。
隻是這個女子的五官看上去有點不像是唐人,反倒是有點西域風情,眉眼很深,眼珠子還有些泛藍。
作為長安萬事通的長孫衝嘿嘿一笑,在魏叔玉耳邊小聲道:
“大哥,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個錦兒啊,可是吐穀渾人,聽說還是一個貴族家的小姐,後來家裡犯了事,就被抄了家,發配給了邊軍,最後被大唐的商人高價買了回來,成了這宴客樓的花魁……”
“吐穀渾?”
魏叔玉點了點頭。
難怪這個錦兒姑娘長相就挺像他在後世看到的哈薩克斯坦周邊的那些女孩。
身上果然帶著異域血脈。
聽著女子那優雅的唱腔,魏叔玉臉上閃過一抹詫異。
不得不說,這宴客樓果然有點東西。
竟能把一個異族女子調教的如此完美!
不管是眼神還是身段,就連發音都與普通的長安人無異了。
魏叔玉在一旁安靜地欣賞著,然而作為太子的李承乾可就有點局促了。
他平日裡被嚴加管教,哪裡見過這種香豔場麵。
一時間,隻能不停地喝著酒水,掩飾著自己的不安。
“太子啊,以後這地方,你可要多來才是,俺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把青樓當成菜市場逛了,後來投奔了陛下,平日三不五時的,他就帶著我們哥幾個,微服出巡,說是體驗民間疾苦,可來的最多的,還是這等地方……你且慢慢學著吧!”
在用一把折扇,征服了在場眾人之後,程咬金心滿意足地吃著雞腿,看著舞台上的表演。
“咳咳……話也不能這麼說,陛下那是借機體驗民間疾苦,哪裡是單純享樂,知節,你這話可不敢亂說哦……”
房玄齡看不下去了,連忙替李世民打著圓場。
說完回頭看向李承乾笑道:
“不過知節說得也對,身為上位者,隻是知曉軍政大事可是不夠的,在這種地方,亦能學到不少東西,比如哪一位大人娶了小妾,哪一位公子一擲千金,這都是奏折裡看不到的東西,殿下不可不察啊……”
原本李承乾還隻是聽程咬金吹吹牛而已,可是在聽到這話時,不由臉上露出一抹凝重之色,恭敬地對房玄齡說道:
“房相用心良苦,承乾明白了,多謝房相點撥!”
房玄齡笑著擺了擺手,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很快,舞台上的歌聲停止了,舞女們也紛紛離去。
這時,宴客樓的主事登上舞台,這人先是朝太子李承乾這邊拜了一拜,然後才說道:
“今日表演已經結束,不知各位貴客可有詩詞留下,以供大家鑒賞?”
他這邊話音剛落,程咬金便直接站了起來。
“有!俺有一首!就是剛才那個,大家都說寫的好嘞!”
程咬金說完,周圍便響起一陣笑聲。
“咋了!剛才看俺扇子的時候,你們一個個和老狗一樣,饞得口水一拉三尺長,這會又不認賬了?”
程咬金眼睛一瞪,看向台上的掌事,冷哼道:
“你就說,俺這首詩你是收還是不收?”
聞言,掌事麵露難色。
這宴客樓留下的詩,不敢說每一首都是千古名句,但至少格式和內容上都起碼是符合標準的。
而這位程大人的那首,說好聽點,叫做通俗易懂。
實際上卻是難登大雅之堂。
更何況,還是硬生生翻譯人家曹植的。
這要是留下來,那他這宴客樓的招牌還要不要了?
掌事的心裡一陣苦笑。
那位程大人的“名聲”,他還是略知一二的。
要是惹惱了這位混世魔王,誰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還有太子與房大人也在那邊,眾目睽睽之下,這件事情,難辦了啊……
這邊的氣氛,有些冷場,與此同時,二樓包廂裡的氣氛,同樣很是冷寂。
原本還興高采烈,喝酒聊天的李泰與柴令武,這會全都黑著臉,坐在座位上一言不發。
若是沒有裴家這一檔子事,這會他們兩人下樓,也沒有什麼關係。
可李承乾等人的出現,以及裴承先的那一頓板子,就直接將李泰與柴令武擺在了一個極為被動的位置上。
他們這會要是出場,豈不是證明了自己就是那裴家的背後之人?
“哎,這件事情,是本王大意了啊!竟然讓太子給擺了一道,本王是沒辦法現身了,要不表弟,你還是出去會會那魏叔玉?”
李泰一臉牙疼地用肥胖的小手撐著下巴。
“你讓我現在出去?”柴令武麵露震驚之色。
開什麼玩笑!
人家那邊眼下士氣正盛呢!
現在出去,豈不是以卵擊石?
這是兵家大忌啊!
李泰看了眼柴令武,也並沒有勉強,事實上,他也知道他們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好端端的,父皇乾嘛封魏老頭當什麼少師呢?唉,真是倒黴啊!”
李泰一臉不滿地嘟囔道。
追本溯源,要是沒有李世民橫插的這一手,今天裴家的事情就是一個無法解開的死局。
可偏偏這時候,宮裡的詔書來了……
就在這時,一個小廝從外麵走了進來,在李泰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聽得李泰直接蹦了起來。
“什麼!竟有此事!”
李泰一臉震驚得愣在那裡,發呆了許久,才說道:
“難怪父皇如此大的手筆,原來是魏叔玉那小子,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然把《蘭亭帖》給搞到手了!這會已經送到了宮裡!”
父皇不好直接獎賞魏叔玉,便隻好將這功勞記在了魏征的頭上。
“《蘭亭帖》,那可是父皇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啊!這魏叔玉的運氣,也太好了吧!”
李泰將得到的消息告訴了柴令武,後者也是一臉的不敢置信之色。
“殿下,那現在咱們怎麼辦?這比試還要進行下去嗎?”柴令武有些沮喪地問道。
“當然!來都來了,怎可能未戰先退!我大唐男兒,豈是那種孬種!”
知道了事情原委,李泰反而冷靜了下來。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案桌上,柴令武之前的那首詩詞上。
方才外麵的情景他已看在眼裡。
程咬金拿著一首爛詩,把所有人都尬了在那裡。
要是這時候,柴令武的這首作品橫空出世,那絕對可以一轉之前的頹勢。
到時候,他在旁邊再吹捧幾句,作作效果。
那這場比試,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想到這裡,他拿起那張紙條,看著柴令武,意氣風發道:
“表弟,能否翻盤,可就全看你了!”
“殿下放心,這首詩我可是花了重金請人作的,自不是什麼臭魚爛蝦,都能碰瓷呢……您就看好吧!”
說著,柴令武昂首挺胸,拿著詩詞便準備出門。
然而,就在這時,樓下卻傳來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那道聲音聽著極為隨和,說話的人,臉上應該帶著笑容。
“掌事的莫要擔心,程將軍不過與你玩笑罷了,我這裡倒是有一首詩,諸位不妨聽聽看……”
柴令武走到窗戶前,拉開一個縫隙,就看到樓下坐在太子旁邊的那個少年,拿著酒杯,悠悠念了起來。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魏叔玉一首詩念罷,四周鴉雀無聲。
隻剩下賓客一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偶爾還有一兩聲驚歎。
而此時,閣樓上,柴令武卻已麵色慘白。
他看向一旁的李泰,見後者也是瞪大眼睛,喘著粗氣,就像一隻鼓著氣的蛤蟆,一動不動。
過了好久,隻見李泰惡狠狠的將酒杯摔在了地上,咬牙切齒道:
“額賊他姨滴腿!寫了這麼絕的詩!這讓人還怎麼玩啊!”
他抬頭看向柴令武,一臉嚴肅道:
“表弟,你先在這裡坐著,待本王回去找人參詳參詳,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說著,縱身一躍,就從窗戶跳了下去,直接跳進了池塘裡。
接著便在侍衛的護送下,捂得嚴嚴實實,偷雞似的,坐著馬車離開了。
望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柴令武整個人都傻了。
“說好的大唐男兒呢?說好的不當孬種呢?這越王打臉的速度,竟能如此之快?”
聽著樓下歡呼叫好的聲音,柴令武靠著窗戶無力地坐在了地上,有些欲哭無淚。
“我現在該咋辦啊……”
他倒是想學李泰,跳窗而逃,可是方才的動靜已經引來了許多人的關注。
要是這會再跳下去,必然會被人認出來,豈不更加丟臉?
柴令武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了下來。
“為今之計,隻有先在這裡待著,隻要我不出現,就沒人知道我今日來過這裡,到時候再找個借口,圓過去也就是了……”
畢竟,失約總比丟人強!
如此想著,柴令武便給自己灌了許多酒,昏昏欲睡了過去。
不多時,已是鼾聲雷動。
此時,就在離柴令武包廂不遠處,一個紅衣女子拿著剛才魏叔玉寫的詩,看了又看,臉頰上帶著一份羞紅,很是動人。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錦瑟……這是在說我嗎?”
這位叫錦兒的花魁,看向樓下,怔怔出神。
“魏叔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