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想去,實在沒有什麼頭緒,李世民決定還是等回宮之後,再去好好調查一二。
看著眼前的少年,李世民眼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有道是人不可貌相,古人誠不我欺。
誰能想到,自己差點就因為一絲疏忽,失去了一個賢才呢?
“你叫啥名字啊?看你蠻伶俐的,來,給你點好東西。”
李世民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袋子,取了一塊東西,然後把袋子朝著魏叔玉丟了過去。
魏叔玉疑惑地打開袋子,隻覺得一陣腥臭氣息迎麵撲來,差點給熏吐了。
“咋樣,這可是鹿肉,沒吃過吧?趕緊嘗嘗……”
李世民一臉得意,這可是他最喜歡的東西,每天不吃上幾塊,渾身都不舒坦。
“不怎麼樣!”
魏叔玉屏住呼吸,快速將袋子口紮緊,一臉嫌棄地扔了回去。
“至於我的名字嘛,我叫魏……”魏叔玉強忍著反胃的感覺,話到嘴邊,忽然心中一動,道:
“沒錯,我的名字叫韋小寶。”
一個“魏”字,變成“韋”字,就是這麼靈性!
反正已經編出來一個陳近南做師父了,也不差一個韋小寶的徒弟。
“呐,你還是嘗嘗我這個吧,還以為你給皇帝看大門,能有啥油水呢,沒想到皇帝就給你吃這啊,看來皇帝果然摳門啊……”
魏叔玉也從腰間取下一個袋子,遞了過去,眼神裡滿是同情。
這是他在家裡炒的一些豆子,平日裡在學堂和長孫衝他們當作零食來的。
“皇帝摳門……咳咳……”聞言,李世民憋得臉色漲紅。
好!
老子倒要看看你拿出的是啥寶貝!
李世民接過袋子,倒了出來,嘴角帶著一抹冷笑。
居然是豆子……
果然是沒見過世麵的可憐人啊!
這年頭,隻有窮苦百姓才拿豆子當主食。
“我說韋……韋小寶,你這東西也不怎麼樣嘛,不過就是些破豆子罷了……”李世民一臉不服氣。
“哼!你懂什麼!這世上隻有廢物的廚師,沒有廢物的食材,就拿你這鹿肉來說,一樣的東西,到了蠢材手裡,便隻能做成一坨大便,同樣的,就算是一坨大便,放在天才手裡,也會讓你吃得心甘情願。”
李世民原本吃著手裡的鹿肉,可是聽完這些話之後,立馬覺得自己好像在吃屎一般,瞬間沒了胃口。
“老秦,彆怪我這人說話直,正所謂話糙理不糙,你嘗嘗我的豆子就知道了。”
見魏叔玉一臉自信,李世民拿起豆子就準備嘗一嘗。
這時,何力士攔了下來,滿臉驚懼。
“狗東西,這孩子還能害我不成!”
李世民瞪了老太監一眼,抓起一把豆子,放進嘴裡大口嚼了起來。
“咦!”
李世民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隻覺得從未吃過這樣的美味。
真香!
如果說之前的鹿肉是極品的話,那麼此時的炒豆子則是仙品。
可是很快,他便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這豆子的味道……
他取出一顆豆子,用舌頭舔了舔,又用手捏了捏豆子的表麵,一臉震驚道:
“你這豆子是用鹽炒的?”
魏叔玉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這不廢話嘛!
不用鹽炒,難道用屎炒?
在得到答案後,李世民恨不得用鞋底子好好抽一下這家夥的腦袋。
敗家子!
真正的敗家子啊!
要知道,這個時候,人們的調味品極為缺乏。
即便如同那鹿肉一般,烹飪的佐料,也不過是加了些醋布罷了。
所謂醋布,一般把布條由醋煮好,有時也會加入鹽進行醃製。
等到吃飯的時候,再扔進鍋裡,和食物一起煮,那味道彆提有多酸爽了。
而真正的鹽,差不得和金子一樣貴重。
即便是大戶人家,頂多也是用這一點點細鹽,沾著柳樹枝刷牙漱口罷了。
現在居然有人為了炒幾顆破豆子,用掉如此多的精鹽。
這不是造孽嗎!
“不就是精鹽嘛,你想吃的話,我下次給你帶點就是了。”
魏叔玉一副瞧你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他前幾天閒來無事,試著製作了一些。
方法並不複雜,隻需要用木炭去除雜質,提純就可以了。
在他看來,這玩意簡直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隻可惜朝廷對鹽鐵這類戰略物資管控極嚴。
少批量做點,自娛自樂還可以,再多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你就吹吧!你要是會製鹽,老子……老子就……”
李世民一臉不信。
“我要是真把鹽造出來,你就倒立吃……”
魏叔玉剛準備要說那個字,卻被李世民一蹬,頓時氣勢上弱了幾分。
“算了,打賭而已,信不信由你。”
“好!堵就堵!你要是真製出來,老子就倒立吃屎!”
李世民大手一揮,將魏叔玉腳下的包袱拿了起來。
“你這東西,我先帶回宮去試試,若是能成,便叫人來尋你。”
魏叔玉目瞪口呆地看著對方離開的身影,心裡隻剩下“臥槽”兩個字。
這個秦二郎脾氣好大啊!
一言不合,就要吃屎……
這樣的脾氣看守宮門,遲早可是要惹出禍事的。
得讓他泄泄火才行。
想到這裡,魏叔玉朝著遠處大喊道:
“喂,老秦,吃了那麼多豆子,回去記得多喝點涼水……”
隻見李世民遠遠地招了招手,沒有回頭。
“還算你小子有點良心,乖乖等信兒吧……”
……
從教坊司出來之後,魏叔玉在街上溜達了好一會,才回到了家裡。
剛一進門,就覺得家裡的氣氛有些詭異。
“大哥,你回來了,咱爹在書房正等著你呢。”
魏書琬拉著魏叔玉的胳膊,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出啥事了?”
魏叔玉一頭霧水的撓了撓頭,自己最近挺乖的啊,也沒惹出啥事。
老頭子這是唱得哪一出?
就在準備進門的時候,魏叔玉一把拽著魏書琬的胳膊,苦笑道:
“三弟,你還是陪我一起去吧!要是爹動手的時候,你還能幫我勸勸。”
兩個人剛進房間,就看到魏征正襟危坐於書案後,在寫著東西。
“回來了?”
魏征沒有抬頭。
魏叔玉點了點頭。
“爹,你找我啥事啊?”
“學堂的事情,我都聽說了,雖說氣暈老夫子的事情不怪你,但畢竟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我看啊,這弘文館你以後還是彆去了。”
“啥?”魏叔玉一臉錯愕。
“爹!這不行啊!大哥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了這個機會,咋能說放棄就放棄呢?”魏書琬急切道。
“哎……”
魏征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兒啊,爹不願你榮華富貴,但求你一生平平安安的,懂嗎?你天生就不是讀書的料,要不,這弘文館咱還是算了吧……”
魏征是個悶葫蘆,這些心裡話,他不忍心告訴魏叔玉,怕傷了這孩子的心。
聽說長孫家,房家,還有程知節家都對自家孩子,用了家法。
那些名門望族的孩子,都答不出來陛下的問題。
指望這家夥能行嗎?
他下不去這手,也丟不起這人。
與其早晚闖出大禍,還不如主動提出來。
魏征寫著奏折,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隻覺得心如刀絞。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寫的最艱難的一個奏折了。
可是魏叔玉卻一臉無語的表情。
不是,大哥,你在搞笑嗎?
你倒是說句話啊!
到底出啥事了!
很快,魏征寫完了最後一個字,眼睛微紅,似有淚水。
然而,就在這時。
隻見一個小內侍在管家的帶領下走進了房間。
剛一見麵,小內侍臉上堆滿了菊花般的笑容。
“恭喜魏大人!賀喜魏大人啊!”
接下來,在魏征一臉懵逼的神情中,小內侍公鴨嗓的聲音響起來。
“敕封:魏征公忠體國,教子有方,著魏征以尚書右丞守秘書監,參與朝政,並賞絹四百匹、錢四百緡……”
“啥!陛下要升老夫的官,還誇老夫教子有方?”
一時間,魏征如遭雷擊地傻在原地。
難道說,皇帝也學會了陰陽怪氣?
拿這刺激老夫呢?
不過也不可能啊,這封官可是實打實的啊!
一時間,魏征心亂如麻。
魏叔玉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
“爹,這學咱還退不退啊?你倒是給個痛快話啊!”
魏征身形一晃,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