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急,越是急切越容易亂了方寸。”沈月走到高仲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半開玩笑道:“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兒頂著,彆慌。”“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高仲泄了口氣,愁容滿麵道:“巫族給你驅蠱蟲的那個老頭兒被襲擊了。”“何人所為?可有抓到?”沈月瞳眸一緊,唇角下垂:“巫族之人所居之處有禁衛軍把守,刺客是如何進去刺殺的?”提起這個,高仲有些懊惱:“是我大意了,那巫族族老隔幾天就會來縣主府調整藥方,那些人算好了時間,埋伏在路上。”那就是早盯上了,才會準確知道巫族族老出發的時間和路徑,沈月眸光沉沉,長睫下垂將眼簾遮擋:“人是死是活?”“重傷,雖不危及生命,但恐怕不能繼續給女公子取蠱了,我已經讓人將他安置在縣主府前院,快馬加鞭去將巫族族長帶來。”活著就好,沈月抬腳,走在前麵:“帶我去看看。”沈月和高仲並肩而行,沈月兀的出聲,清冷的嗓音透著冷意:“巫族進京都後除了潘家人並未與外人有過接觸,又怎麼會刺客去刺殺他?高先生認為,那刺客究竟是衝我來的還是巫族自己內部的恩怨?”從沈盈秋死之後,沈月不再執著於追查下手之人,逐本溯源反而發現了以前忽略的點,巫族既然隱世多年,那京都那個會巫蠱之術的人又是怎麼學會巫蠱之術的?據她所知,每個族群都有族譜,如果巫族有人偷偷離開,巫族人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心懷疑慮,沈月試探過巫嬋幾次,卻未得到有用的線索,她本想利用今天把脈時候試探一下巫族族老,卻不想這麼巧他就出了事。沈月突然的發問,將高仲給問住了,方才事態發生的急,他隻想著將人安置下來,還沒想到這一出,經過沈月一提醒,他方才驚覺自己漏掉了刺客的目的,折扇開合,高仲臉色陰沉,眼底劃過一抹暗芒,女公子向來不做無放矢之的,她既然這般說了,那便是發現了什麼,腳步頓住,他偏頭看向沈月:“女公子的意思是,巫族知道那人是誰。”“有可能。”遊廊狹長,光影迷離,沈月身處明暗交界之處,身體周圍浮著細小白絮,麵色冷清,“蠱術自古以來便是稀罕物,又怎麼可能爛大街到處都是,會蠱術的人隻有兩種可能,要麼是當初與巫族走散了的族人,要麼便是巫族驅逐或者逃離的族人,不論哪一種,我想巫族那邊定有些線索,可巫族一直知道我在找那人,卻隻口不提,著實有些讓人多想,我猜恐怕是後者。”黑沉的眸光流轉,宛若黑曜石點綴眸中,沈月唇角溢出幾聲冷笑:“我試探過巫嬋幾次,她的記憶中巫族並沒有任何變動,證明這是上一代,或許是再上一代的恩怨。”如果巫族得到的結果與她猜想的差不多,那這盤棋下的可真大!沈月二人到時,巫族族老流血的傷口已經止住,巫族現任族長巫溪正替族老包紮傷口,巫嬋在一旁打下手,一雙眼紅的同兔子一般。沈月止住巫溪父女二人起身行禮的動作,淺笑關懷道:“傷口如何了?”“我替堂伯謝縣主關心。”巫溪歎了口氣:“堂伯畢竟年紀大了,武器帶毒,毒氣攻心傷了肺腑,哪怕治愈也隻有一兩年的時間了。”寒暄一兩聲,沈月直入主題,“瞧著族長也是爽快人,我就不遮遮掩掩了。”隨意找了個圓凳坐下,沈月眸光在巫溪和巫嬋二人臉上滑動:“她已經動手了,族長還要繼續隱瞞嗎?再拖下去,恐怕傷的就不隻是族老一人了。”沈月話音落下,巫溪的臉色在昏暗的室內顯得格外陰沉,他目光在沈月臉上來回遊移,試圖從她的表情中捕捉到痕跡,“縣主說的是什麼意思,我不太明白。”“是啊,我也沒聽懂。一旁的巫嬋迷茫的望著沈月,連擦淚的動作都忘了:“縣主口中的她,指的是誰?”“族長何必裝傻?我不關心你們所謂的恩怨究竟誰對誰錯,我要的隻是將她揪出來,以免她再次牽連無辜。”沈月輕抬胳膊倚在四方桌上,指尖輕敲著桌麵,發出有節奏的“咚咚”聲,“我不是有耐心的人,話我隻問一遍,若你執意隱瞞,我也尊重你的意願,不過,待解蠱之後,我會讓人將保護巫族的人手全部撤走,你巫族生死存亡與我再無乾係。”一聽沈月不管巫族,巫嬋慌了神,衝到沈月麵前,想伸手拽她,又不敢,隻能握著拳頭急切道:“縣主之前不是答應過,會派人將巫族送回族地嗎?怎麼能出爾反爾呢!”“這,你就要問你父親了。”沈月直直凝視著巫溪,直將他額間看出冷汗,方才幽幽開口:“巫族未來,全在你父親的一念之間。”“阿爹!您說話啊!”巫嬋急的跺腳:“究竟是誰傷了堂爺爺,您倒是說啊!縣主才是我們的依仗!”見巫溪有鬆動之色,沈月與高仲對視一眼,補刀道:“論巫蠱之術,你巫族確實無人能比,可論起殺人來,外界有千百種方式,讓你防不勝防。她在大鉞經營多年,想必早就籌備好了一切,隻等你巫族現身。”“故步自封還想螳臂擋車,愚蠢。”巫溪臉色青紅一片,回頭望了眼床榻上氣息微弱的堂伯,終究還是鬆了口,他知道,沈月說的沒錯,他們的巫蠱術再詭異莫測也快不過亂刀利箭,那人既然開始報複了,就不會收手。巫溪僵硬的挪動著脖子,艱澀道:“是不是我說了,縣主就能保下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