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馬車上沒有任何潘家的標誌,但沈月的直覺告訴她那就是潘陽的馬車。果不其然,她剛在大門前站定,潘陽從那輛馬車上下來,二人隔著長街對望,各有思量,在沈月的印象中,潘陽大多都穿著寬鬆舒適的道袍,一副仙人的出塵之姿,時隔幾月再見,他如今一改從前模樣,圓領袍上繡著繁複雲紋,腰間束以玉帶,頭上佩戴著同色玉冠,已然有了皇子氣勢。“居安,不請我進去坐坐?”潘陽立於沈月麵前,唇角掛著一抹淺笑,姿態親昵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他們還和知己交友一般,沈月眸光閃爍,垂眸做出請的手勢,兩人一前一後,靜謐異常,雖說已到初春,但春風中依舊帶著涼意,是以,沈月將見麵的地點放在暖閣之中。丫鬟早已將暖閣收拾過,乾果茶點一樣不落。沈月率先跪坐在桌案旁,眼簾微抬,杏眸劃過暗色:“這一次換我來問你了。”纖纖素手輕撫過古樸的茶具,動作行雲流水,宛如一幅靜謐的水墨畫,她微微勾起唇,眸色清冷:“不知我是該喚你朱陽將軍,還是喚你潘二公子。”潘陽放在膝蓋上的手收緊,薄唇緊抿,沈月眺著他沉思的神色,柳眉微挑,也不急,輕輕提起銅壺,手腕傾斜讓熱水自壺嘴傾瀉而下,落入青瓷茶盅中,潺潺水聲中,茶香隨之嫋嫋升起,熱氣升騰,在兩人之間隔出一堵水霧簾,潘陽掀起眼簾,目光專注的望著沈月的動作,桃花眼中閃爍著細碎的光,朦朧的水霧中,沈月眉眼低垂,豔麗的五官被水霧柔和,少了幾分銳氣,多出幾分溫柔。她今日敷了粉,麵白如玉,雙頰眼尾點綴了淡淡的緋色,菱唇塗了口脂顯得紅唇越發瑩潤,如同熟透的櫻果垂在枝頭,吸引著人去采擷。可即便是敷了粉,也難以遮蓋她眼下的疲憊之色,長睫眨動之間,眼底細小的血絲難以隱藏。潘陽目光微動,沈月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但卻是最讓人著迷的一個,她身上永遠像是籠著一層看不透的薄霧,讓人忍不住想要去窺探,去挖掘。她那些預言,她那些對天象的先知以及層出不窮的手段,一層又一層讓人挪不開目光。目光隨著沈月的手落到麵前茶盞上,潘陽喉結滑動,歎息道:“居安,在你麵前我永遠是潘子恒。與你我而言,身份隻是外物並不能代表我這個人,也並不能成為我們之前的阻礙。”“哦?是麼?”上挑的尾音透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深意,杏眸微眯,沈月盯著潘陽的眼,幽幽道:“那若我要問潘子恒幾個問題?潘子恒會如實回答嗎?”潘陽沉吟片刻,點頭:“不論過去,不論往後,隻要居安現在問,子恒定然會一五一十如實告知。”“那好,我開始問了。”沈月緊緊盯著潘陽眼眸,麵色冷凝:“第一,初遇是否是你提前算計好的?你欲接借助我來了解監視朱謹的動向,順便在後推動朱謹和朱軒禹的爭鬥。”其實這個答案早就在她心中,問出來,不過是想看看潘陽是否會如他所說的般如實作答。放在膝上的指尖扣撓著袖口紋路,沈月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潘陽,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異樣神色。“是,也不全是。”潘陽茶盞抿了一口,桃花眼回望著沈月,眸底泛著苦澀:“與你相識是順水推舟,也勉強算得上是算計吧,我的人察覺到有人在調查我的行蹤,便順著線索摸了下去查到高兄身上。”“於是我便將計就計讓高兄將我帶了回來,認識了你。”潘陽目光掠過沈月,望著的虛空陷入回憶:“起初我確實是想通過高兄成為攝政王府的人,但後來意外得知了你的特彆我便改變了計劃。”她的特彆?沈月手上動作僵住,心中一緊,故作不解輕嘲道:“我不過就是個有小聰明的人罷了,哪有什麼特彆之處?”“居安,你不用試探我,我既然答應今日如實告知,就不會隱瞞於你。”潘陽毫不在意的笑笑,“你開始預言,我便發現了你的奇特之處,讓人將你的一切都查了一遍。”“從沈大姑娘去彆莊開始,你仿佛突然換了一個人一般,從原本溫吞的小白兔變成了狡猾的狐狸。不僅如此,你還仿佛得了一些奇特的能力,你的每一步都好像事先演練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