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來到景元三十五年末,淖爾城雖說是個名稱是個城,實際也就如大景大一些的鎮差不多,原本居住在城中草原部落的人看著朱謹他們的大軍進城,嚇得龜縮在家中不敢出門也不敢生火,生怕被發現後拖出去屠城,最後還是徐先生出麵,幫著城主一起安撫,才讓牧民放下戒備,開始正常的生活。“殿下,如今大雪封路,到處都被凍了起來,想要行軍恐怕要等到開春了。”趙將軍一進門就趕緊灌了口熱茶,一說話眉毛睫毛上的冰珠直掉:“不過豫北王的人也同樣不能動,就當是暫時的休戰吧!”朱謹用匕首削著木頭,表情閒適慵懶:“本王急什麼,該急的是京都的那批人,他們如今是生怕夜長夢多。”他抬眸,鳳眸微眯,露出一抹冷厲之色:“趙將軍都安排下去了?確保萬無一失?”前幾日接到正德先生送來信件,說朝中從南方抽調了糧草棉衣,已經安排人往淖爾城送了。算著時間,也差不多該到出手的時機了。一聽到打仗,趙將軍跟打了雞血似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拍打著胸脯,聲音洪亮如鐘:“殿下放心,我趙某人雖不才,但這身腱子肉可不是虛的!這次我必親率精銳去攔截糧草,定不留下一粒米、一寸布!今夜,我便點齊人馬出發,絕不會有紕漏!若出了岔子,我老趙提頭來見!”“好樣的!記得留下幾個活口,讓他們回去指認豫北王。”朱謹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出主意:“放水一定要放的自然,要讓他們覺得是自己的機敏撿回來一條命!隻有這樣他們才能越發堅信。”“殿下放心,我老趙有分寸!”趙將軍離開後,沈月從內室挪出來,見朱謹望著趙將軍離去的方向眸光沉沉,忍不住出聲喚回他的思緒,她從背後摟住朱謹脖頸,將頭靠在他肩上柔聲道:“一將功成萬骨枯,算不得自相殘殺,”朱謹心中的糾結和自責她都明白。他也曾經帶過兵,對自己手下的將士也都心疼的緊,如今因為內亂,大景自己人殺自己人,他心中定然不好受。斟酌語句,她接著道:“如果你真的愧疚那便打起精神讓這場內亂早些平息,好好治理國家,讓百姓都過上老有所依幼有所養的好日子。”崇仁帝去世後,整個大景便生了病,貪官汙吏橫行,官員都忘記了初心,隻想著吃喝享受,不再如開始那般勤政愛民。這些年下來,不僅大景國庫被掏空,就連百姓的骨血都被那些人抽乾了。生病了就得治,她相信依著朱謹嫉惡如仇的性格,絕不會再容忍這些人的存在。說一千道一萬,這些人都是跟著上位者的眼色來行事,一旦上位者下定了決心要治理,他們也不會拿自己生命來開玩笑。“阿月啊阿月,還是你了解我。”朱謹輕歎一聲,握住沈月手腕將她扯進懷中,緊緊擁抱,仿佛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室內爐火跳躍,映照著沈月溫婉的容顏,黑亮長發被青色發帶輕輕攏於腦後,幾縷碎發不經意間垂落在如玉的臉頰旁,恬靜而美好,“不要躊躇,不要怕。”沈月跨坐在朱謹膝上,低頭與他額頭相貼,杏眸柔軟猶如宣誓一般緩緩道:“這一路我都會陪著你,你隻管往前走,我會站在你的影子下望著你,陪著你,絕不會讓你在這漫長而寂寥的黑暗中孤獨前行。”細軟的發絲隨著沈月親昵的動作輕拂過朱謹的麵頰,如同垂落湖麵的柳樹枝丫,在心湖中撩撥出陣陣漣漪,她如同凜然寒冬中驟然盛放的鮮花,吸引著他的目光,控製著他的心跳,薄唇上揚,懷中馨香讓心中的煩躁與沉重瞬間消散了大半,他低下頭,將頭深深埋進沈月溫暖的脖頸間,輕歎:“我的阿月啊......我的月亮.......”不敢想,如果沈月沒有出現在他的身邊,他會活成什麼樣。沈月感受著脖間朱謹呼吸間傳來的溫度,眼底劃過一抹心疼,朱謹太累了,他身上背負的太多太多。可惜她幫不了朱謹什麼,隻能在他失意難過的時候儘可能的安慰他。沈月探手輕輕環住朱謹的腰,手指輕輕摩挲著他堅實的背脊,給予他無聲的安慰,一片寂靜中,兩人心跳交織的旋律,在這靜謐而寒冷的冬夜裡顯得格外清晰,一刻鐘過去,朱謹心中的鬱結被懷中溫暖驅走,朱謹從沈月的肩頭抬起頭,輕抬手,將那些散落的發絲彆回沈月耳後,動作輕柔得仿佛是在觸碰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他眼神動了動,溫柔道:“阿月,陪我不醉不歸可好?”難得脆弱的朱謹讓沈月無法拒絕,猶豫片刻,她點頭,用手指比了比:“那我隻喝一點點,說好了,我就陪你喝一點點,這麼多!”“好!”城中不比野外,朱謹吩咐下去後,沒過多久就有女婢將酒菜端了上來,各種烹煮的肉類放在彩繪盤中,周圍放著細鹽,長頸壺裝著烈酒,被放在泥爐之上。沈月望著彩繪的酒杯,嘖嘖稱奇:“京都信奉簡約大方,酒杯都是淺色,看過了這邊的豔麗色彩,再想想京都那邊的酒杯,竟然覺得有些寡然無味。”朱謹寵溺一笑,用匕首將大塊的肉切割好了放進沈月麵前的盤中,“若是喜歡,回京之後我讓聽風給你尋上幾套。”室內火盆燒的足足的,沈月脫下厚重襖子,跪坐在案幾前一口肉一口酒,溫熱的酒水入喉,一路灼燒到心底,沈月被辣的直吐舌頭,“這酒可比京都烈多了!”“吃些肉,習慣就好了。”朱謹用筷子夾著肉遞到沈月唇邊,望著她紅彤彤的臉龐,鳳眸劃過一抹暗色,“來,我們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