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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同草原部落的恩怨,他扶著沈月肩膀收緊,嚴肅道“阿月,這東西你是從哪兒尋來的?”
在草原部落未臣服的那些年,他與義父兄長沒少同那幫蠻子交手,
他們之間不單是一代的恩怨那麼簡單,那是世世代代積累的血仇!
草原部落常年以遊牧為生,一遇到冬天沒有足夠的食物,就會騎著馬在邊光城鎮中燒殺掠奪,婦孺被搶去淩辱,男丁被搶去做奴隸。
那些人是殺他義兄,將士的蠻子!若不是大景國庫空虛,難以支撐軍隊開戰,依著他的想法,當將草原部落屠儘才是!而不是窩窩囊囊地同意草原部落的臣服,
戰場廝殺的場景曆曆在目,將士被斬殺的慘叫聲,百姓失去親人的哭嚎聲在耳邊不斷回響。
朱謹呼吸粗重,鳳眸望著沈月手中的狼骨,凜然殺意在眼底升騰,
那幫蠻子莫非想對沈月動手?否則沈月手中的狼骨又是怎麼來的?
“你還好嗎?”
顧不得肩膀被大掌捏得生疼,沈月凝望著朱瑾眼裡的血絲眼底劃過一抹擔憂,他的情緒有些不對。
“你先告訴我這東西你是哪裡來的?是誰給你的?”
脖頸青筋畢露,朱謹壓抑著心裡的殺意,心中浮現疑慮,那幫蠻子能將手伸進攝政王府了?
未免沈月擔心,他儘量放緩語調解釋緣由“我和那群蠻子有血海深仇,他們想找我尋仇儘管來便是,我怕的是他們對你動手。”
明白緣由,沈月將狼骨墜子的來曆告訴朱謹“我在沈毓婉宮中安插了眼線,這是她在沈毓婉屋內撿到的。”
心中猜測被證實,沈月表情凝重“我的眼線不止一次提到過沈毓婉與宮中某人牽扯頗深,如今又在她房中找到草原部落的飾品,我擔心宮中有位高權重的人借助沈毓婉做掩護與草原部落勾結。”
對於那個人她心中有隱隱的猜測,但卻不敢確定,
太後一直是朱瑾為眼中釘,而眾所周知,朱瑾與草原部落有血海深仇,她猜測太後想借助草原部落的手去除掉朱謹,為朱軒禹的孩子鋪路。可沒有證據,一切隻是空談。
“你彆擔心,這件事交給我。”
心跳跟隨著指骨叩擊桌案的節奏顫動,沈月瞥見朱謹眼底的深沉之色,頓時明白他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
本來隻是想對付沈毓婉,沒想到卻陰差陽錯發現了宮中隱藏的暗流。
她唇角抿出一抹弧度,無比慶幸當初沒有貿貿然將翠霞這枚棋子用掉。
“阿月啊”
朱謹低沉暗啞的歎息吹拂在耳畔,炙熱的呼吸吹拂臉頰絨毛,帶來一陣麻癢,
沈月抬手想撓一撓,胳膊剛抬,身子就被擁進炙熱的懷抱中,
二人中間明明隔著椅子,沈月卻仿佛感受到了朱謹擂鼓般炙熱有力的心跳,
“有時候我在想,你是不是上蒼送到我身邊的福星。”
他的人生從遇到沈月之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一次次地化險為夷,搶占先機,不敢想象如果沒有沈月,他如今的處境會如何,
恐怕在京郊摔落山崖那次就死了吧,
懷中嬌軀綿軟,仿佛微微用力就會被折斷,朱謹下頜抵著細軟的發絲,薄唇抿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遇見你之前,我怨恨上蒼不公將一切苦難加諸我身,遇見你之後,我隻怕經曆的苦難不夠,無法換得你長久陪伴。”
近乎告白的話語直刺心尖,沈月鼻間陡然湧現酸意,
也許真的如朱謹所說,他和她的前世太苦,所以上蒼大發慈悲讓她回來,改寫二人的命運,
可一切明明都越來越好,為何她們反而越走越遠了
“朱謹,如果你不用稱帝該多好,”
眼淚順著臉頰沾濕唇瓣,沈月探出舌尖舔了舔,鹹得發苦,如她不敢宣泄的愛意一般,
壓抑的委屈不甘湧上心頭,沈月用力抱著朱謹頭抵著他堅硬的胸口,將心裡不敢說的話全都一股腦吐了出來,
“如果你隻是個普通人該多好,小小的屋子就隻有我一家,簡簡單單看著風卷雲舒,日落星辰。”
從小到大,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一直是乾乾淨淨的家,
沒有針鋒相鬥,沒有互相算計,隻有心貼心的家,
低啞悲傷的哭泣聲如同雨滴敲打水麵,朱謹心亂如麻。
他攬著沈月,嘴唇蠕動想要哄她卻不知從何開口,
過去的三十年,他過夠了整日提心吊膽日子,唯有成為帝王,才不會淪落到兔死狗烹的下場。
為了不再任人宰割成為自己的主宰,他付出了這麼多,若說要放棄,他不甘心也不願。
大掌輕輕拍打沈月消瘦的背,朱謹望著書房中懸掛的利劍,薄唇繃緊。
沈月從朱謹的沉默中窺到答案,苦澀一笑,眼淚越發洶湧,
燭火搖晃,微合的窗柩被冷風吹開,
裹挾著濕意的冷風打上身上,冷的讓人打顫,
沈月揉了揉澀得發疼的眼眶,從朱謹懷中抬頭,抽著鼻子仰頭望著他笑得釋然“方才隻是負氣的話,殿下彆多想。”
她總說朱謹自私不顧她的意願強求,可她又何嘗不是在用自己逼朱謹妥協。
方才那一瞬間,她突然就想通了,
愛是無解的難題,既然無解她又何必執著於解開它。
朱謹的告白,讓她有了再試一次的衝動。
杏眸被淚水洗過,如清澈的天池漾著瑩瑩水光,
沈月雙手捧著朱謹的臉,牽引著他靠向自己,
二人鼻尖相貼,朱謹瞳眸震動,古銅色的臉霎時間滿臉通紅。
瞄著朱謹的反應,沈月眼底掠過一抹狡黠,頭微微晃動,用鼻尖剮蹭朱謹的鼻梁,柔聲道“這段時間,你其實並不快樂,對不對?”
朱謹繃緊的表情鬆動,沈月溫柔一笑,軟聲勸慰“其實我也跟難過,很壓抑。”
“喜歡並不一定要在一起,彼此心意相通好過同床異夢,縱使將我強留下來,你又能得到什麼?行屍走肉般的沈月?那是你想要的嗎?”
“我可以在京都某處靜靜地看著你,等你累了,就過來小坐片刻,我泡一壺清茶陪你對弈。”
她歎了口氣,眸色澄澈,
“朱謹,放手吧。莫要讓折磨猜忌將這份喜歡變了味。”
先禮後兵,私心裡她不願意借著狼骨一事離開朱謹,
可若是這次坦誠相對後,朱謹依舊執迷不悟,那她便隻能劍走偏鋒了。
她再賭一次,賭朱謹會不會為她而心軟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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