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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性上湧,沈月意識已經有些昏沉,眼前也出現虛幻的重影,
忍著灼燒的肺腑,她扯著朱謹垂落的衣袖,艱難敘述道“我被那個丫鬟逼著服了藥,不過藥丸被我吐了出去,我藏在舌下的。”
隻是津液沾染了那藥丸些許便有如此症狀,
可想而知那枚藥丸若是下肚,如今她應當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幸好沈姑娘沒咽下去,應當是入口時候外麵的蠟衣融化,沾染了些。”高仲細細把脈後起身到岸幾上磨墨寫了兩張方子,
“還請王爺讓人送些牛乳過來給沈姑娘催吐,我先開兩張方子,立刻讓人抓了熬。”
攝政王府都是一群大老爺們,廚房從來不會備牛乳這些甜膩的食材,
但是隔壁的鎮西王府不同,小世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那邊府中常年為了小世子常年都備著,
不敢耽擱,聽風立刻著人去隔壁王府,
原本冷情的院子瞬間活了起來,丫鬟小廝來往,
“王爺,衣物取來了。”
“立刻伺候安樂縣主換衣,動作輕些莫要弄疼縣主。”
丫鬟捧著兩大罐牛乳進門時沈月身上濕透的衣物已經被丫鬟換了下來,半濕的長發垂在榻邊烘烤。
高仲斟酌著將藥單開好後,吹了吹宣紙上的墨跡遞給聽風,“這張是排毒的,要先煎,”
“這一張清上瘀血湯可以晚些,記得加五靈脂,蒲黃,延胡,且先喝上兩日,等我把過脈後再換。”
在聽風眼中高仲一向是油嘴滑舌的偽君子,乍一看他這麼正經,不由有些懷疑,求救似的望向朱謹“爺,可要等禦醫看過後再煎藥?”
“不怪屬下擔心,高先生之前畢竟隻是路邊賣膏藥的,就這麼給安樂縣主用上,會不會有些草率了?”
“淦!老子是正兒八經的大夫!”
高仲氣得將手中藥方拍在聽風臉上,氣得臉紅脖子粗“你儘管去讓那些狗鼻子禦醫查!要是他們挑出一丁點毛病,老子跟你信!”
“無礙,去吧,高先生是杜大師的關門弟子,論起治跌打損傷,宮中那群禦醫恐怕還真不如高先生。”
牛乳被小炭爐溫著,
朱謹半扶著沈月靠在胸前,舉著小碗不厭其煩地一碗一碗喂著,牛乳加上高仲對穴位的刺激,沈月很快趴在榻邊嘔吐,
酸臭的味道在室內蔓延,朱謹麵不改色的接過丫鬟手中的帕子替沈月擦拭唇角,幽沉的黑眸翻湧著心疼“夠了嗎?”
“不成,還得繼續。”高仲搭在脈上“這毒性極烈,若是不趁早排出去,日後沈姑娘會經常頭疼。”
一碗碗喝,一次次吐,
沈月感覺嗓子跟火燒一般,無力的依靠在朱謹懷中機械地喝著牛乳,許是吐得多了,僅僅是喝了幾口,她便忍不住彎腰對著痰盂乾嘔,
身體隨著嘔吐痙攣,眼淚一串串往下落,渾身上下無一不疼。
她感覺扶住肩頭的手收緊了些,隱忍克製的低啞嗓音在耳邊輕哄“阿月再忍忍,忍忍便過去了”
唇邊穢物剛被擦去,眼前又出現一碗牛乳,沈月下意識躲閃,
腰身被摟住,她感覺朱謹下頜撐在肩頭,他湊在耳邊低語,灼熱的呼吸灑在頸間有些癢,
“乖一些阿月,再喝一碗”
在朱謹的低聲誘哄中,沈月不知道喝了多少碗,
記憶最後,她隻依稀記得朱謹端給她的是一碗苦澀到讓人頭皮發麻的湯藥,
再次醒來已經是深夜,胸前悶疼的喘不上氣,
沈月睜眼望著床頂,青色帷幔繡著銀色暗紋,周圍無孔不入的沉香氣息將她包裹。
捂著胸口坐靠在床頭,她眸色一寸寸冰冷,
這次是她大意了,隻想著和沈毓婉個人的爭鬥,卻忘了將朝中局勢算計進來,
雪災祭祖一事已經將朱謹爭奪帝位的心思攤到台麵上,
這才有太後借著沈毓婉在攝政王府失去皇嗣這一舉動,為的就是站在道德至高處給朱謹扣上狼子野心,亂臣賊子的帽子。
她萬萬沒想到沈毓婉竟然會用一個上位的機會換殺自己!
今日若不是她運氣好,這會兒恐怕已經變成失足摔死的屍體了!
再換個角度想,沈毓婉能算計到自己會出門找她,何嘗不是一種警醒!
“醒了?”
沉穩的腳步聲停在身畔,沈月偏過頭,朱謹半蹲在腳踏旁,鳳眸閃爍著柔色“可要用些粥?”
“還不餓,我的丫鬟呢?”
“受了些傷,在偏房。”朱謹淡聲道,看著她緊擰的秀眉,索性盤腿坐下“在想什麼?”
“沈毓婉今日究竟是怎麼回事?”沈月撥弄著被麵上的流蘇“今天那丫鬟又如何了?”
“你那個長姐在院中撞上林墨海滑胎了,如今林墨海被抓進天牢,由太子親自審問。”
林墨海是攝政王府四大謀士之一,
從朱謹還在邊疆就一直跟隨在朱謹麾下,是攝政王一派的核心人物!
沈月也曾和林墨海有過接觸,喜歡喝酒的小老頭總是念叨著幾句酸詩,和高仲一樣滿口知乎者也。
他落進朱軒禹手中,隻有一個下場,嚴刑拷打!
“攝政王府的內應查出來了嗎?”
沈月眼底流露出一絲不忍,喉間有些澀然。
除了高仲,這幾位先生行事都極為穩妥,平日裡隻在前院,這樣守禮的人,今天又怎麼可能出現在女眷聚會的後花園!
“在查。”
朱謹凝望著沈月臉上的假麵,狹長的鳳眸微眯,情緒翻湧。
他剛剛一人在外間枯坐了兩個時辰,一直在想著要不要進屋取下沈月臉上的麵具,
也許取下後,那困擾自己許久的秘密將會解開。
可,她是阿月啊
“莫要多想,你受的委屈我會幫你討回來。”
朱謹站起身,聲音帶著一股被砂礫磋磨的沙啞“早些休息,明日高先生來給你把脈。”
朱謹的話倒是提醒了沈月,
既然沈毓婉用毒藥想害她的命,
她又為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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