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定京覺得自己該推開姚沛宜的。
就算她不是俞雲派來的人。
但初次見麵她的心聲不是假的。
姚家嫌疑仍然不小。
可……
他怎麼就是下不去手?
【嘿嘿……】
【演戲誰不會,略略略。】
懷裡的哭泣還在繼續,可他耳邊乍現的嘀咕聲也不是假的。
果然是美人計!
俞定京眯起眼,退後半步,淡聲對俞存嬌道:“五皇妹不敬兄嫂,稍後我會命人回稟貴妃。”
“二皇兄!”
俞存嬌話音未落,隻聽俞雲緩步走來,“還以為定京王妃多欽慕皇兄,方才放箭那般利落,看來也不過如此。”
【上輩子橫死的吧,怨氣這麼大。】
【真是人麵不知何處去,他娘的鼻孔出氣跟放屁似的。】
“撲哧。”
俞雲被俞定京羞辱本是怒火滔天,方才那話就是為了給俞定京找不快,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笑了出來。
“皇兄不愧是久經沙場。”
俞雲看了眼姚沛宜,“這樣都笑得出來。”
“本王就是笑雲弟幼稚。”
俞定京將笑容收回去,反問:“王妃是我的王妃,不喜歡本王,難道還喜歡雲弟你嗎?”
“妾身可沒有敗壞綱常倫理的想法。”
姚沛宜立即抱住俞定京的胳膊,並未感受到對方的身軀僵滯住,還特意掃了眼俞雲。
“九弟,嫂子我念你是初犯,下次若還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話,我這當長輩可不會輕饒你。”
嫂子?長輩?
俞雲瞧著姚沛宜這張昳麗動人的臉蛋,還能記起從前她跟在他屁股後頭的模樣。
從前,她分明滿心滿眼都隻有他。
眼下竟然還以皇嫂自居,他眼底沉意更濃。
很好。
他不會讓他們恩愛太久的。
俞定京,他要殺。
姚沛宜,他要奪。
“九皇子。”
俞雲肩膀上搭上一隻胳膊,姚放的笑臉靠近,“這伍家姑娘因為你昏倒了,你也不去關心兩句,
在這兒同兄嫂閒聊,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不勞宣威將軍費心。”
俞雲抽身,徑直往伍滿的方向走去。
“回王府。”
俞定京話音落下轉身就走。
姚沛宜同雷妙妙相約下次再細聊後,才跟姚放一起跟過去。
“方才那箭射得勉強,比起你哥我當年教你的時候,可遲鈍太多了。”
姚沛宜聽著兄長奚落,瞪了眼他。
“不過……”
姚放瞥了眼前方的俞定京,低聲問她:“俞定京真對你那麼好?”
姚沛宜一愣,“什麼?”
“裝什麼裝。”
姚放:“方才我們在後頭都聽見了。”
姚沛宜腳步一僵,“你是說,我方才說的話,王爺也聽見了?”
俞定京耳力好,雖走在兩人前頭,但兄妹倆的對話都完完整整落入他耳中。
哼。
姚沛宜現在知道慌了?
方才罵他是狗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他會聽見。
“自然……”
姚沛宜咽了口唾沫,“自然是真的了。”
俞定京一愣。
“難怪方才俞存嬌和俞雲合夥欺負你,俞定京還替你出頭,拿蘋果頂在頭上這種招都想得出來。”
姚放笑話:“方才那伍家姑娘手一個勁地抖,我看俞雲也是腿軟得站不住了。”
【方才俞平也說俞定京是給我出頭。】
【為了我,連命都豁出去了。】
【果然,他愛我不淺。】
俞定京羞惱得耳根滾燙。
他都不知道姚沛宜這丫頭是在怎樣的教導中長大的。
“姚放,我是不是生得特彆好看?”
姚沛宜越想越覺得俞定京是對她一見鐘情了,轉頭看向自家哥哥。
姚放看了她半晌,認真道:“我覺得你生得特彆好笑。”
“果然。”
姚沛宜歎了口氣:“又美又幽默的人誰不喜歡。”
俞定京咬緊牙關,隻默默加快腳步。
翌日,五公主被貴妃訓斥禁足和伍滿膽小暈倒的事已傳遍京城,一個金枝玉葉,一個惹眼才女,短短一日,不知被笑話了多少次。
姚沛宜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正乘車前往聞家。
福兒瞧女子一臉倦怠,忍不住提醒:“王妃,等會兒見著老夫人可得機靈點,
不管老夫人如何讓您站規矩都得忍著,她是王爺的外祖母,您可不能發脾氣。”
福兒自幼跟著姚沛宜長大,家裡老爺夫人都疼愛著姚沛宜,脾性自然也不能說是太溫和。
但聞老夫人畢竟是俞定京的長輩,日後想要討得俞定京喜歡,老夫人這關是少不得要過的。
“我知道了,放心吧。”
姚沛宜心裡跟明鏡似的,出嫁前,畢氏也曾叮囑她要孝敬尊長。
“就算老夫人再難相處,我也不至於和老人家較勁。”
話雖是這樣說了,但姚沛宜也沒想到,一語成讖來得這樣快。
聞宅於界身巷,乃先帝所賜,閎宇崇樓,階下數十奴仆恭候,最前方的中年夫婦麵容和善,目光落在姚沛宜身上時浮現笑意。
“舅父,舅母。”
俞定京等姚沛宜下車後,領人走近行禮。
姚沛宜福身行禮,“沛宜見過舅父舅母。”
“多禮了。”
俞定京舅父聞遠道在朝為中書舍人,為人開明,先前聽說姚沛宜在燕帝跟前求婚,原以為姑娘虎,這樣一瞧又很有分寸。
“表兄,表嫂。”
聞遠道夫婦的兩個孩子也乖乖候在一旁,長女昔昔,幼兒雙鯉,一一同姚沛宜打過招呼。
舅母海氏溫柔拉過她的手,“走吧,你外祖母在等你們呢。”
同夫婦見麵比姚沛宜想象中輕鬆得多,但很快,不輕鬆的就來了。
前廳內,聞老夫人端坐,年逾花甲精神矍鑠,姚沛宜受人一陣打量,恭恭敬敬奉過茶後,老夫人不冷不淡叮囑了幾句,重心仍是放在俞定京的身體上。
姚沛宜倒不打緊,乖乖坐在一側,聽著祖孫倆說話。
不過半個時辰,便有大理寺衙役登門尋找俞定京,他才跟著人離開。
老夫人將兒子兒媳趕去準備午飯後瞥向一側低眉垂眼的姚沛宜,語氣不善:“沒人說過你行禮姿勢不當嗎?”
姚沛宜一愣,“?”
“朱嬤嬤,教王妃如何行禮。”
老夫人身側的嬤嬤五十來歲,身材圓潤,一雙眼陰沉沉,走過來跟堵牆似的,她不禁咽了口唾沫。
“王妃,現如今您嫁過來,已算是皇室中人,需得跟著老奴學。”
朱嬤嬤走來道。
老夫人言笑不苟,姚沛宜心裡記著對方是長輩,也不敢不從。
識時務者為俊傑。
畢竟日後還得靠她外孫庇護姚家。
該忍還得忍!
於是便跟著朱嬤嬤一起屈膝福身,並手收頷,一堅持就是兩盞茶的功夫。
她自幼嬌養,不多時就四肢酸痛。
“王妃腰背挺直了。”
她肩膀剛塌下去一點,就被朱嬤嬤大手給掰正。
“挺胸收腹,下巴內收。”
姚沛宜心裡默念著忍、忍、忍。
餘光中,老夫人充斥著冷意和肅色的眼神直直盯著她。
不對勁。
這俞定京剛走,老夫人便二話不說讓她站規矩。
就算是惡婆婆都得有個說法。
姚沛宜心底微動,知道這時候不能輕舉妄動,順從地跟著學規矩。
老夫人眼底沉色才稍微緩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