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淩川帶著離婚協議回房間,沈顏汐剛好從浴室裡出來,長發濕噠噠地垂在肩上,白皙無暇的肌膚被熱氣蒸得有些紅。
她走到賀淩川身邊坐下,無比自然地命令道:“幫我吹下頭發。”
“好。”
賀淩川放下離婚協議,開始替她吹起頭發,手指穿插在她柔順的發間,動作無比熟練。
這幾乎是他每天都會做的事情,除了沈顏汐出差不在家之外。
在吹風機的嗡鳴聲中,賀淩川盯著沈顏汐頭頂的發旋,突然開口說:“老婆,我們離婚吧,我會淨身出戶,你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就行。”
沈顏汐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好。”
她應完,視線從手機上移開,迅速翻到離婚協議的最後一頁,簽了自己的名字。
賀淩川看她不帶一絲猶豫的動作,愣了一下,懷疑她壓根就沒聽清自己說的什麼。
他關了吹風機,正打算和沈顏汐再說一遍,卻瞥見她嘴角帶笑地回複著周銘宴的消息。
他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兩人的聊天內容,周銘宴讓她陪自己回高中母校轉轉,周末再陪他去參加一個同學聚會。
沈顏汐立馬就答應了,還聊起了高中時的趣事。
賀淩川有種悶頭挨了一棍的感覺,頭痛欲裂,痛意順著神經末梢傳遍整個身體。
他和沈顏汐讀同個大學,前幾天學校給他們寄了百年校慶的邀請函,他邀請沈顏汐陪自己一塊去。
但沈顏汐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工作那麼忙,哪有什麼時間陪你參加這種活動。”
她皺了下眉,隱隱不耐地警告他:“還有,你彆對外暴露我們的婚姻關係,免得給我招惹麻煩,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麻煩的人。”
那天的冷漠他還曆曆在目,現在邀請人換成周銘宴,她便可以為了他,推了所有工作,陪他去逛校園,還參加同學聚會。
賀淩川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哪裡是不喜歡麻煩的人,她隻是不喜歡自己而已。
原來這就是愛和不愛的區彆啊。
賀淩川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小醜,演了這麼多年的獨角戲,也該落幕了。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離婚協議,突然覺得沒必要再說一遍,反正他們倆離婚,沈顏汐高興還來不及。
幫沈顏汐吹好頭發,收起離婚協議,門鈴突然響了。
賀淩川剛下樓,就看見賀北辰跑去開門,周銘宴拎著一堆東西進來。
賀南辰見狀,直接撲進周銘宴懷裡,驚喜道:“周叔叔,你怎麼來了?”
周銘宴彎腰把人抱起來,笑道:“你們不是給我發消息說還沒吃飯,也不知道點什麼外賣嗎?我就給你們買了點吃的帶過來。”
賀北辰懂事地接過他手裡的外賣,笑得眉眼彎彎:“周叔叔,你真好,我太愛你了。”
周銘宴嘴上說著沒什麼,讓他們快趁熱吃,一抬頭,看到站在一旁的賀淩川,有些驚訝,似乎才看見他。
他笑著打了聲招呼:“賀先生,我這麼晚過來,你不介意吧?”
“他這個當爸的失職,有什麼好介意的。”
賀淩川還沒說話,沈顏汐的聲音就插了進來,她不滿道:“你看看人家,你一個當爸的還沒有人家對兩個孩子上心,你還好意思在這站著。”
周銘宴善解人意道:“彆這麼說,我也是剛好在附近,就順路送過來了,而且賀先生大概隻是累了,不想做飯而已,畢竟人都有累的時候。”
他走到賀淩川身邊,笑著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你說是吧?”
周銘宴捅他那一下看著輕飄飄的,實際上是用了力的,剛好砸在賀淩川的肋骨上。
他痛得臉色一變,下意識伸手推開他。
下一秒,周銘宴順著他的力道直接摔在了地上,痛得皺起眉頭,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
賀淩川愣住,他剛才明明沒用多大的力氣,周銘宴一個大男人,跟弱風扶柳一樣,一推就倒,這摔得也太假了吧。
偏偏沈顏汐和兩個孩子信了,他們嚇了一跳,急忙跑過去把人扶起來。
三個人一直圍著周銘宴打轉,關心他有沒有傷到哪裡。
周銘宴說自己沒事,然後抬眸看向賀淩川,神色黯然道:“賀先生,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你當著孩子的麵動手不好吧?”
“他們現在還小,分不清是非,很容易模仿的。”
賀淩川差點氣笑了,他假摔就算了,在倒打一耙,在這陰陽怪氣誰呢?
他冷冷道:“我剛才沒用力,是你自己往下摔的,少在這誣陷我!”
“你胡說!”
賀北辰站出來擋在周銘宴麵前,像個小大人一樣雙手叉腰,用手指著賀淩川:“我剛才明明看到就是你推了周叔叔。”
“對,我也看到了,爸爸,你太壞了,你做錯事情不認錯也不道歉……”
賀南辰撲上來,用力錘打他的大腿:“壞蛋,你就是個大壞蛋,我不要你這樣的壞蛋當爸爸!”
孩子的力氣小,對賀淩川倒是造不成什麼威脅,但他們的話卻像針一樣,直直紮進他的身體,頓時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疼痛。
沈顏汐隻是在旁邊冷冷看著,並沒有要上來阻止的意思。
她眼神寒涼地盯著賀淩川,命令道:“賀淩川,給銘宴道歉!”
賀淩川撞進她冰冷的眼裡,突然感覺心口像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痛得他喘不過氣。
賀淩川抿了抿唇,堅持道:“我沒推人,我為什麼要道歉?”
話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手,猛推了周銘宴一下。
周銘宴一時沒反應過來,隻是往後踉蹌了兩步而已。
賀淩川諷刺地笑了一聲:“看見了嗎?我推的比剛才用力多了,他這回為什麼沒摔倒?還需要我說更多嗎?”
話落,周銘宴的臉色變了變。
眼瞧著沈顏汐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他立馬說:“算了,就當是我剛才沒站穩吧,我不希望你們因為我而吵架。”
他這麼一說,三個人便沒再催著賀淩川道歉,但也沒人為冤枉他而道歉。
他們大概也沒覺得冤枉了賀淩川,因為無論他做什麼都是錯的。
周銘宴和沈顏汐帶著兩個孩子去吃飯,徒留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現在那。
他們中間像是劃出了一道無形的分界線,他們四個人才是一家人,而賀淩川才是多餘的那個外人。
那畫麵越看越刺眼,賀淩川轉身回了二樓的客臥,把樓下的空間讓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