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風三兄妹拖著兔子往回趕。
不知道是這片地區土沃草嫩,還是因為這些兔子知道養膘,這三隻野兔子哪怕放了這麼多的血出來,都足有十斤的重量,要說家養的也就罷了,關鍵這是野兔,這小玩意兒咋吃這麼肥的?
徐長風好奇不已,他還頭一次地看到過這麼肥的兔子。
徐小小和徐小五合力拖著隻野兔,嘴角掛著血溜子,此時兩小隻精神百倍,哪兒有剛才的沮喪?
他倆現在隻恨沒能長出一對翅膀,立馬到家就能生火吃肉。
臨到村子,天近染墨。
徐長風家在村子的最北邊,是一個鰥夫留下來的老房子,聽說生前也是個外地逃難過來的人,被鄉親安排做了幾十年的守山人。
隻是這個意思可不跟前世一樣,雖然往來上山下坡的獵戶們時不時地會投喂點不要的吃食給他,但是若山中猛獸沒了口糧,第一目標就是來村裡,而守山人的住處則是靠在山坡腳下,第一個沒的,就是守山人。
除卻這些之外,還要負責驅趕外來的野豬,狼群等等。
總之那個鰥夫生前也是有本事的,幾十年除了丟條腿斷條胳膊外,臨到頭來也算是壽終正寢。
逃難而來的徐長風三兄妹雖然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這些方麵的建樹,但隨著日子越發往後,村民孜然也要讓徐長風扛起守山人這個位子。
對於這些事情,原主一家先前就得到村民們不少的接濟,不然早就幾百年前餓死在漏風的屋子裡了。
所以徐長風自認應該主動擔責來回饋大家,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倒是看得淡。
畢竟如今世道雖然安穩,但是這個村子所在的地界卻是在室韋山脈,此地處於草原北蠻,渤海國以及大唐的交界處,那些不太平的年份裡,老人們有時還經常能聽見兵馬之音。
隻是這村子處在山溝子裡,沒啥重要據點,哪怕所屬國變動,也最多就是鎮子上的人來通知一聲,不然平日裡外人都見不著一個。
剛到家門口,徐長風就見著那藩籬圍成的院子裡頭就有個佝僂的身影來回走動著。
看到這人,徐小小搶先兩步撞了老人滿懷,露出小臉,一臉興奮地指著身後徐長風他們手上的兔子,嘻嘻道,“村長爺爺,看這的兔子,我大鍋膩害吧?”
村長李屯見狀,心疼地蹲下身子,將後麵跟來的徐小五也摟在懷裡。
徐小五輕拍著老李頭的背,“村長爺爺,沒事的,我們都會好好的。”
這室韋山上有多凶險,隻有他這種老一輩人才知道,村子裡多少自詡狼神眷顧的老獵戶消失在那山野裡,屍首無存。
聽到兩個孩子這麼說,老村長目光裡透著心疼,老淚縱橫地將兩個孩子捂得更緊,生怕再跑出去了。
“艾瑪,沒事兒就中,沒事兒就中!這仨小祖宗哎,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也不知道跟爺這兒吭個氣兒”
老村長抱著兩個孩子,看向徐長風儼然一副自家孫子的模樣埋怨起來。
徐長風嘿然一笑,對此早就習慣。
聽聞此前老村長膝下育有二子一女,可惜年輕那會兒蠻子猖獗,經常打秋風,家裡兩個壯丁都參軍去了,後來音訊全無,女兒雖然嫁了個好人家,但是常年不見一麵,老人雖然五十出頭,但是身邊無人作伴。
所以當初他們三兄妹逃難來此,多少人心裡頭都有些彆扭,家裡多少人口糧都是緊巴巴的,可坳不過老人做主,這才讓他們仨有了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這幾年來,老村長更是接濟仨兄妹不少,可以說不是爺爺勝似爺爺。
“那裡給你們弄了十斤米麵,你們仨先吃著,過些日子給你們再弄點來。”
老村長擺擺手,同時又指著屋子裡頭,說完,扭頭就要往外走,徐長風見狀,給了倆小隻個眼神,徐小小立馬眨眼,幾步追上,立馬抱住大腿,怎麼都不讓他挪動,奶糯糯的聲音叫得老村長心裡暖洋洋的。
“村長爺爺,好冷,要抱抱~”
“艾瑪,小祖宗欸!爺抱爺抱,可彆嚎嘍!瞅瞅炕頭都給你倆熥熱乎了!”
老村長一下子就軟了心,連忙蹲著下來將兩個小子一左一右地夾在腋下,朝著屋子裡走去。
“爺早起來一瞅你倆影兒都沒,一準兒是蹽到後山崴子尋你大哥去了!凍得嘚瑟回來嘚瑟吧?炕洞子給你倆架得嗷嗷暖,麻溜兒滾炕梢焐著去!”
“村長,今晚在這邊吃了回去,這兔子我可不會弄。”
徐長風看到他進屋,笑著跟進去,將兔子在他麵前晃蕩了一下,“今晚上還得勞煩您老人家呐。”
“妥了妥了!等我把這倆小癟犢子拾掇利索,立馬過來幫你擺楞擺楞那跳貓子肉!”
老村長說著,拉著兩個孩子帶到裡屋,親自舀水給倆小家夥清洗一遍後,就給倆丟床上,孩子覺多,沒片刻的功夫就直接熟睡過去,這時候他才抽空朝灶房裡處理兔子的徐長風走去。
此時徐長風剛將剝完皮的野兔擱在樺木砧板,刀刃逆著肌理劃開粉紅肉身,露出它肥美的脂肉,在火光下恢複成鮮紅。
看著他處理得有條不紊,老村長意外非常,“長風啊,你啥前兒學的收拾這兔子肉啊?整挺溜道啊!”
“嘿嘿,逃難那會兒在路上看過彆人打理過這東西,就記在腦子裡了。”
徐長風擦了把臉上凍瘡開裂滴下來的血,衝著老村長笑道。
“哎媽,癟犢子玩意兒,跟爺這兒還扯裡根兒楞呢?再扒瞎把你腿兒忽悠瘸嘍!”
老村長抄起炕笤帚虛晃,順勢坐在樹墩上一起收拾兔肉。
“嘿呀,真是實話。”
徐長風朝著老村長那邊擠了擠。
“得嘞!那你給爺撂句準成話——咱村兒這些大姑娘小媳婦兒,你賊哪個順眼了?來年化凍兒就給你保媒拉纖兒,保證比老張家二丫頭的陪嫁騾子還帶勁兒!”
“哎喲,爺,你這說啥呢?我才十六,小著嘞。”
徐長風啞然失笑,搖頭道。
“小嘰咯兒啥小?爺把話摞這兒——就你這小模樣兒,除了臉巴子跟風乾腸似的抽抽點兒,咱村兒多少老娘們兒偷摸扒牆頭瞅你!趕明兒倒插門兒過去,咱爺倆給人房子拾掇立整了,親家咋地不得幫補幾袋米麵?你們三崽子也省得天天啃倭瓜度命!”
老村長將手頭上的光滑的兔子肉丟到砧板上,看著徐長風語重心長地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