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哈!”
徐長風站在冰山雪原裡,望著四處白皚皚的一片景象,整個身子都不自覺地哆嗦起來。
此時的他,身上就掛著件單薄粗麻衣,腰間彆著一捆麻繩,手上撐著條木枝,鼻子通紅,下麵吊著兩串冰溜子,隨意地呼出兩口熱氣,都直接在空中瞬間就化作一團白煙。
整個世界都好像在這裡徹底斷絕了一切生機。
荒涼靜謐,死寂沉沉。
要不是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真實,徐長風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因為就在昨天,他還是一個在亞馬遜森林執行任務的特種隊長,隻是為了掩護隊友,選擇與敵人自爆。
再醒過來,自己就已經來到了平行時空的異世,成為了一個在山洞裡凍死的山民。
饑寒交迫下,徐長風能做的,隻有找到食物碎片才能活下去!
記憶碎片此時在腦海裡開始融合,原主身份顯赫,本是大唐王朝遠在涼州的鎮北王府老王爺的外孫,其父則是曾經靠著外公的人脈主政大理寺的少卿。
奈何隨著五年前老王爺逝去,三十萬鎮北軍被朝廷分刮一空,昔日王府輝煌散儘,王府舊人被朝堂公卿開始清算。
甚至其父還主動檢舉外公曾立下血書造反,自此朝堂震動。
聖上盛怒,發旨抄斬外公滿門,夷三族。
隻是後來始終沒有找到那份血書,證據不足之下,聖上感念自家外公鎮守北涼抵禦外寇之功,改判查沒家產,至於早就與王府切割的其父不止是平步青雲,更是倒向外公昔日的政敵。
母親得知消息,直接病倒床榻,不久後撒手人寰。
頭七還沒過,其父就迎娶丞相之女王茹鳳,連帶著三個私生子入主侯府。
當天夜裡,徐長風三兄妹就被人逐出長安,不知是命好還是運氣好,這一路向北逃難,三兄妹硬是無災無難地憑著討口子的日子來到了這室韋山脈住下。
這邊夏涼冬寒,雖說凶禽猛獸頻頻出現。
可是一年四季裡,隻要肯翻找,林子裡的野果子還能墊墊肚子,隻是大多數日子裡,三兄妹都是飽一頓餓一頓,亦或是村子裡托人寫信,給點吃食當作報酬。
不過往年還好,今年連綿大雪半月,無論是寫信還是撿果子,都徹底沒了著落,三兄妹更是已經斷糧兩天。
昨天大雪停下,原主撿了兩塊鄰居家爛在地裡番薯放在家裡烤上給倆孩子,又趁著天亮入山來多撿點果子,打算天黑回去同時補點給失主,不想找果子不成,還意外栽入冰河溺水而亡。
徐長風蘇醒的時候,恰好是浮在冰河上,身體隻是發青烏紫,現在活動了一陣子還算能動彈,隻是在荒野暴露過久,還是很快就覺得暈眩的不行。
“不行,得趕快找到吃的,不然真的要被凍死了。”
徐長風被寒風吹得渾身一個激靈,四處掃尋。
此時他也是打心眼兒裡佩服原主,十六歲不到的年紀,就已經是家裡的頂梁柱,哪怕日子過得貧瘠乏力,但卻一直都在努力活著,如今遭難,自己借屍還魂,說什麼都要報答這一命之恩。
隻不過,原主確實是過得慘,就算是荒野裡來撿果子,連麻袋都找不到。
而且,按照常識來說,大雪封山,這裡頭還能有什麼野果子撿得到的?
想到這裡,徐長風就不禁悵然,現在看來,隻能是看看有沒有野雞野兔之類的出沒。
自己就這麼一根繩子,一根棍子,換誰來都得懵圈。
先不說一般人能不能有沒有這個本事,就說有誰敢就靠著這點東西進這綿延千裡,大雪封山,凶獸出沒的室韋山?
哪怕此時離著村子不算太遠,可是也隔著快有一座小山坡,算是進了鄰近山腳下的林子裡。
要是換做往日,這裡早就能瞧得見黑熊野豬,隻是眼下天冷,自己算是避過這些猛獸的風頭,得以殘喘。
正在慶幸之餘又苦惱沒有獵物蹤跡的時候,山林外忽然傳來一道脆脆的童音,由遠及近,越發響亮。
“大鍋——!”
“哥——!”
徐長風愣住,轉過頭去,發現林子外兩個小小的影子從山林裡跑來。
小家夥的臉蛋兒都被凍得紫紅紫紅的,渾身上下裹著個不合身的麻布,兩隻小手各自捂在胸口,時不時地就在半途上一頭栽進雪地裡,看著就像兩隻傻麅子。
這是他的兩個弟弟妹妹,徐小五和徐小小,一個今年十歲,一個八歲。
兩人雖然都是表親,改判流放的時候,母親未去世時,遠在涼州的舅舅就將他們給送了過來,不曾想兩個小家夥的好日子沒過多久,就隨著母親去世後,跟原主一起逃難千裡。
一路上長兄如父,日子過得雖然艱難,但兩個小家夥的聽話懂事讓他漫漫長夜的孤苦心裡都增添不少溫暖。
想到這,徐長風下意識的嘴角勾起,但馬上就意識到彆說小孩子,就算是成年人在這冰天雪地裡亂跑,都極易凍死在野外,他的臉色立馬一變,快步地朝著他倆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過去。
臨近前,徐長風一把將兩個小家夥摟在懷裡,忍不住責怪道,“不是叫你倆待在家裡嗎?小五,讓你帶妹妹,你帶到這裡來乾什麼?知不知道這大冬天的很危險?!”
徐小五憨笑了一下,撓著頭沒說話,隻是眼淚花花跟著轉動起來。
一邊的徐小小搶先將懷裡捂著的包裹塞在徐長風的懷裡,“大鍋,你快吃。”
徐長風被包裹裡透出來的溫熱刺激得渾身哆嗦了一下,立馬意識到是什麼,烤番薯,昨天早上給他倆順回去的,結果兩個小家夥居然都沒吃。
徐小小解釋起來,“二鍋烤的,他舍不得吃,想到昨晚上大鍋沒回家,肯定是在外麵過的日子,所以就帶著我送過來。”
“我……”
徐長風聽到這話,看向徐小五,歉意地撫著他的頭,“小五,哥哥的錯,哥哥剛剛——”
“沒、沒事的。”
徐小五吸了吸鼻涕,結果轉眼就被嗆得直咳嗽,徐長風將他捂著的包裹打開,裡麵一個烤得爛糊的番薯冒著熱氣,但是噴香撲鼻。
“來,先吃了再乾活兒,今兒個我給你們弄點肉吃。”
“哇?真的麼?大鍋,你好膩害!”
“呃,哥,加油。”